散场时,伊利沙伯体育馆外依旧人声鼎沸。成群的年轻人攥着演唱会票根,踩着还未冷却的兴奋劲头,在霓虹灯下七嘴八舌地聊开了:
“开场那段真的绝了!阿珑那句「我来赴约了」,声音又蛊又勾人,紧接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就从音响里传出来。”
长发披肩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再配上那些粉色光束,一道接一道落在观众席里,就好像每一束光的下面,都站着阿珑在朝我们笑!那种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我说,最让人疯狂的还是《午夜霓虹》!”
穿粉色t恤的男生兴奋地提高了音量:“阿珑带着伴舞连跳两遍,最后抄起矿泉水瓶往台下洒水的样子,太酷了!我当时在后排急得直掉眼泪,恨不得立刻冲到前排,被阿珑「雨露均沾」!”人群突然爆发出哄笑。
戴蛤蟆镜的男生举着应援扇扇风:“你们怕是没注意,唱《风继续吹》时,阿珑穿的那条红裙——分明是莱斯利的应援色!”这话一出,周围人立刻炸开了锅,有人跺脚,有人捶肩,兴奋得连粤语脏话都冒了出来。
“都别争!压轴的小龙女造型才最厉害!”
扎马尾的姑娘晃了晃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沙沙作响:“威亚吊着她从空中俯冲过来,撒下的金色碎纸像雪花一样落在我头上。我当时想都没想,直接掏出背包狂接,现在里面还装着半袋子仙女花瓣呢!这可是无价的纪念品!”
“你们听我这破锣嗓子!”短发女生突然挤过来,声音嘶哑却满是骄傲,“从《傻女》大合唱到安可曲,我就没停过!虽然现在喉咙痛得说话都费劲,但一切都值得!”
夜色渐深,这群人意犹未尽地朝地铁站走去。街边霓虹灯牌明明灭灭,混着他们的笑闹声,融进晚风里。
……
翌日,港岛各家报纸的头版齐刷刷聚焦伊利沙伯体育馆昨夜的狂欢。
《明报》率先以粗黑标题《伊利沙伯粉色海啸,江雪珑坐稳天后宝座!》震开版面。
俯拍视角下,全场粉色荧光棒翻涌成海,与舞台光束交相辉映,画面角落定格着圣保罗女校生泪流满面的特写——那滴坠落的热泪,恰似见证香港乐坛历史的标点。
《星岛日报》则以极具冲击力的《江雪珑演唱会现场湿身,粉丝大喊雨露均沾!》抓人眼球。
配图中江雪珑手持水瓶挥洒的刹那,前排观众如被磁石牵引般跃起,发梢与水珠在空中划出凌乱弧线,将沸腾的狂热凝固成永恒。
《东方日报》更以《江雪珑威亚飞天,引粉丝顶礼膜拜!》掀起话题。
巨幅照片里,一袭白衣的“小龙女”舞动着金铃索破光而来,裙裾扫过观众席掀起风浪,下方人群齐刷刷仰头,手臂如麦浪般起伏,恍若信徒迎接神明降临,连空气都被渴望灼出涟漪。
……
而此时,文星唱片会议室内,江雪珑正在与陈舒芬、苏孝梁紧急开会。
“阿珑演唱会反响热烈,三场门票全部售罄,粉丝要求多开几场,你们怎么看?”陈舒芬看了看苏孝良,又看了看江雪珑。
“我都可以啊,”江雪珑睫毛扑扇,看向文星唱片总经理苏孝梁,“看公司安排。”
苏孝梁双手交握放在桌面,深思熟虑了一番,直接做出决定:“不加场,直接趁势发行演唱会专辑。”
他站在公司角度来看,一场演唱会由于观众座位数限制,赚的都是辛苦钱。只有发行唱片,才是一劳永逸价值无上限的事。
不过,他知道江雪珑一向主意多,虽然她嘴上说全凭公司安排,但不代表她自己没有想法。
“阿珑觉得呢?”苏孝梁问。
江雪珑抿了抿嘴。虽然她一直以来,从用户需求和用户体验的角度出发,有一些营销思维,但不代表,她喜欢「营销」这件事本身。大家怎么现在隐隐有拿她当市场部、宣传部同事的感觉了呢?
“那我就在两位领导面前随便说说啊,可能有些不符合实际情况,纯属理性探讨。”
她清了清嗓子:“我们不是要发行演唱会专辑吗?能不能不发行纯音频磁带和黑胶,而是发行录像带版本?我记得演唱会现场有多机位跟拍我的,这些画面是不是不用白不用啊?”
陈舒芬解释:“这些画面是用做演唱会纪实的,后续可以在tVb转播,也可剪辑后用作歌曲mV。”
江雪珑点点头:“不冲突。我有两个不成熟的想法:1是制作演唱会录像带,当做演唱会专辑发行。2是制作演唱会电影拷贝,在院线上映。”
话音未落,陈舒芬和苏孝梁已经双双愣住,仿佛江雪珑在说一个天方夜谭。
陈舒芬率先开口:“阿珑,你知道目前香港家庭录像机占有率是多少吗?只有5%~10%,大部分家庭是买不起可以播放录像带的设备的,如果有看录像带的需求,大家会选择去租。租赁店提供录像带+录像机同时租赁的套餐,一日的费用大概是几十港币。
如果你要发行演唱会录像带,最后的结果可能是粉丝买了录像带回去,还得去租赁店租个录像机才能观看。
而更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被录像厅买去公开放映,门票收个几港币。但这些都是我们无法管理覆盖的地下渠道了,利益都会被录像厅收入囊中。”
“至于在院线播放……”苏孝梁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开口道,“这是史无前例的。
电影市场以剧情片为主流,演唱会录像作为非叙事类影片,很难获得大规模排片机会。就算阿珑现在知名度极高,粉丝基础庞大,院线或许愿意冒险尝试,作为一种特殊影片类型上映,但观众没有接受过这种形式的消费教育,票房表现难以保证,商业可行性较低。
一旦票房爆冷,对阿珑刚刚坐稳的乐坛地位就是一次严重打击。我认为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江雪珑被说服了,简单来说就是,在1982年的香港,这两个想法在技术上可行,在商业上暂时不可行。
她点点头,向陈舒芬和苏孝梁抱了个拳:“谢谢两位领导今日赐教。”
苏孝梁站起来露出笑容:“不过阿珑也别失落,等明年红磡体育馆建好,你想连开十场都行啊。我们不加场的主要原因还是伊利沙伯体育馆实在太小啦~”即使满座都不赚钱。
江雪珑也笑着起身:“好啊,苏总应承我「明年在红馆连开十场」这句话我可记在小本本里了,到时候不许不兑现。”她转头看向陈舒芬,“陈太帮我作证!”
陈舒芬勾住江雪珑的肩膀:“放心吧,老苏这个人还是很有信誉的!”
最终,江雪珑三场演唱会之后没有额外加开场次,但发行的演唱会专辑又轻松卖出了五白金的销量。
那时候香港业内人人都在感叹,自从江雪珑和张国容首先定义了钻石唱片销量之后,拿白金都洒洒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