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午后,烈日炙烤着伊利沙伯体育馆的后巷。一辆黑色商务车刚刚停稳,身着笔挺黑西装的安保人员便从四面八方迅速围拢过来。
江雪珑用吸管喝着美式消肿,指尖摩挲着杯壁。待苦味在舌尖散开,她才抬眸透过车窗打量起这群年轻人。
他们染黑的发丝整齐利落,寸头下是棱角分明的侧脸,每一个都腰背挺直,白色衬衫的领口规规矩矩系着黑色领带。若不是偶尔抬手时,袖口处隐约露出的狰狞纹身,谁能想到眼前这群人,在经过专业培训前曾经是兴义堂的古惑仔?
她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心道:黄耀琛真会选人,知道的是在选安保队,不知道还以为在选兵哥哥。
随着车门缓缓推开,裹挟着沸腾人声的热浪扑面而来。
门外密密麻麻的粉丝举着粉色灯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十六名安保人员迅速列成两道坚固的人墙,用后背牢牢挡住左右两侧汹涌的人潮,却始终与江雪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半步距离,护送着她稳步前行。
临近体育馆大门时,江雪珑忽然停下脚步。她轻盈转身,踮起脚尖,朝身后热情的粉丝们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宝贝们,外面太晒啦!赶紧进去休息吧!咱们一会儿舞台上见!”
“阿珑!我爱你!”人群中,一个清脆的少女嗓音格外突出。江雪珑循声望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我也爱你们!大家都辛苦啦!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又留恋地朝着粉丝们挥了挥手,这才转身迈入大门。而门外,数百名粉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紧握灯牌的手背上。
……
化妆间内,暖黄的灯光氤氲着细碎的金芒。粉扑在江雪珑脸上轻轻按压,各色化妆刷有条不紊地在她眉眼间游走,勾勒出精致妆容。
江雪珑微微侧头,眼尾余光扫过倚在化妆桌上的陈舒芬:“陈太,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三场演唱会的票房情况啊?”
陈舒芬右腿有节奏地晃着,嘴角噙着神秘笑意:“着什么急?一会儿你登上舞台,看见场内观众的荧光棒亮起来,票房到底如何,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江雪珑看着镜中的自己,指尖摩挲着手背。她向来很自信,但这毕竟是人生中第一场个人演唱会,澎湃的期待在胸腔内剧烈翻涌,同时也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但愿陈太这番卖关子,是憋着给我个惊喜,而不是......”她顿了顿,睫毛轻颤,“惊吓。”
……
夜幕悄然笼罩伊利沙伯体育馆时,时针划过六点五十分。
舞台上的灯光如骤然苏醒的星群,开始交替闪烁明灭。音响里流淌出江雪珑带着丝丝魅惑的声线,尾音婉转似勾人藤蔓:“嗨,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是江雪珑,我来赴约了。”
场馆内瞬间炸开排山倒海的尖叫,声浪几乎要冲破穹顶。此起彼伏的呼喊里,几个清亮嗓音格外突出:
“江雪珑你太蛊了!”
“阿珑!快到我怀里来!”
话音未落,音响中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叩击地面声,哒哒哒的节奏仿佛踩在每一个人的心跳上。
敏锐的观众很快发现,每到脚步声戛然而止的刹那,一道梦幻的粉色光束便会如精灵般随机跃入场内某片观众席。不知是谁率先站起欢呼,紧接着,只要粉色光束洒落之处,人群便如被点燃的火焰,瞬间爆发出热烈的回应,恍若江雪珑真的踩着细高跟,沿着光束款款走到他们身边。
当最后一声鞋跟脆响消散在空气里,时间刚好卡到七点整。
粉色光束精准无误地汇聚在舞台中央。《傻女》的前奏如潺潺溪水漫过场馆,江雪珑身着缀满珠片的粉色礼服,随着升降台缓缓升起。聚光灯下,她仿若从星河中走来的仙子。前奏刚落,全场齐声高唱:“这夜我又再独对夜半无人的空气……”
江雪珑仰首望去,满场粉色荧光棒翻涌如浪,似一片浩瀚无垠的粉色海洋。耳畔的大合唱裹挟着滚烫的爱意,让她喉间突然泛起酸涩。
那些曾藏在灯牌、应援服与尖叫里的喜欢,此刻具象化为歌声,将她温柔包围。她深深吸气,任由这份柔情蜜意漫过心头,眼眶发热却笑得灿烂。原来被千万人爱着的感觉,如此让人眷恋动容。
……
刹那间,舞台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将喧嚣尽数吞噬。寂静中,一声清亮的琴音划破凝滞的空气,紧接着,舒缓的旋律从白色三角钢琴的琴键间流淌而出。
身着一袭烈焰般红色礼服的江雪珑,优雅地坐在钢琴前。红色绸缎裙摆如绽放的玫瑰,将她衬托得明艳动人。她纤细的指尖轻触琴键,《风继续吹》的前奏响起,灯光渐亮,暖黄的光晕笼罩着她,在她周身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金边。
江雪珑微微仰头,眼眸低垂,似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我劝你早点归去……”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与深情,像一曲隔空告白,在静谧的场馆内回荡。
……
灯光突然化作流动的银河,霓虹色光束在穹顶交织成网。随着《午夜霓虹》极具冲击力的电子鼓点骤然炸裂,江雪珑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身着缀满碎钻的银色超短裙跃上舞台。身后十几名伴舞踩着整齐划一的舞步,如影随形地涌现在聚光灯下。
“请现场所有人站起来好吗——?”她举起麦,尾音被电流声晕染得格外蛊惑。
声浪几乎掀翻屋顶的“好——!”应声而起。
场馆内,观众们纷纷脱掉外套,随着重低音的震颤摆动身体。鼓点如心脏的脉动,被沸腾的电音点燃,汗水混着荧光粉在空中飞溅。一曲结束,意犹未尽的呼喊声浪里,不知谁起了个头,整齐的“再来一遍”响彻场馆。
江雪珑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却笑得比舞台灯光更耀眼。她抄起脚边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朝着前排观众肆意挥洒。晶莹的水珠在镭射灯下折射出彩虹,台下顿时爆发出更狂热的尖叫:“阿珑——雨露均沾——!”此起彼伏的呼喊里,她仰起头畅快大笑,任由飞溅的水花沾湿脸庞,忘我地沉浸在这片疯狂的热浪之中。
……
演出落幕的音符尚未散尽,场馆内“安可”声如潮水般一浪掀过一浪。突然,一道剑气破空的锐响撕裂喧闹,一袭素白古装的江雪珑吊在威亚上,化作小龙女的模样从穹顶俯冲而下。
她手中金铃索翻飞如银蛇,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声响,宽大的衣袂在掠过观众头顶时带起阵阵微风,所过之处撒下片片彩花。全场瞬间炸开惊呼,此起彼伏的尖叫将气氛推向顶点。
《相思》前奏适时响起,江雪珑借着威亚缓缓落地,稳稳站在舞台中央。她轻启朱唇,嗓音带着几分清冷:“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在荡气回肠的武侠氛围中,这场独属于江雪珑的狂欢缓缓落下帷幕,唯留余韵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