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特菈莉一眼就看到了欧洛伦,激动地喊道:“欧洛伦!”
欧洛伦转过身,眼中闪过惊喜:“奶奶!”
派蒙忍不住小声嘀咕:“呃……虽然知道茜特菈莉是黑曜石奶奶,可真听到有人喊她奶奶,还是很奇怪……”
欧洛伦看了看派蒙和荧,又对着荧说道:“你……你也好。奶奶。”
荧和派蒙同时一愣。
荧惊讶道:“奶奶?!”
派蒙更是瞪大了眼睛:“你叫旅行者什么?!”
欧洛伦一脸认真:“奶奶。不对吗?你是奶奶的朋友,看起来同辈,那就是奶奶。”
茜特菈莉无奈地叹了口气:“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这样想当然,跟奶奶我看起来同辈的人很多,你不能对着满大街的人喊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啊。”
派蒙忙不迭地摆手:“等一下等一下,这家伙不是小孩子对吧?可别是长着这种脸实际上只有八九岁吧?”
欧洛伦一脸委屈:“你的话像长倒刺的藤蔓那样扎进我心里了。倒刺很难取出来,要用镊子拔……”
派蒙没好气地说:“你伤什么心啊!就说是不是吧。”
欧洛伦赶忙解释:“不,我当然成年了。但奶奶总说要懂得感恩。我被烟谜主的各位共同抚养长大,有恩于我的都是长辈。”
荧疑惑的开口问道:“所以到处都是你叔叔阿姨爷爷奶奶?”
欧洛伦用力点头:“对。”
派蒙忍不住笑出声来:“啊哈哈,遇到了有史以来辈分最小的人……”
茜特菈莉瞪了欧洛伦一眼:“欧洛伦……你以为这样就能少挨一顿骂吗?”
欧洛伦低下头,不说话。
茜特菈莉语重心长地说:“我从你小时候就一直叮嘱吧?三个警惕!”
欧洛伦乖乖回答:“警惕野兽,警惕骗子,警惕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人。”
茜特菈莉恨铁不成钢地说:“记得这么牢却做不到呀。你一个人住,遇到麻烦的概率本就比我们高,现在倒好,遇上了这么大的麻烦。甚至还被抓走了,不得不靠别人来救!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你现在说不定已经脑袋和身体分家喽。”
欧洛伦赶忙道歉:“抱歉,奶奶……下次我一定注意。”
茜特菈莉提高音量:“下次?这么危险的事你还想有下次?开什么玩笑!”
欧洛伦再次低下头,不吭声。
茜特菈莉缓和了一下语气:“哼……他们没伤害你吧?”
欧洛伦摇摇头:“没有。”
茜特菈莉叮嘱道:“收拾一下,大家随我回去吧。欧洛伦,记住这次的教训,给我彻底反省!还有,到了城里先跟我到话事处去,把事情原委都讲明白。”
欧洛伦点点头:“好的。需要带点我种的菜过去吗?”
派蒙疑惑地问:“菜?”
欧洛伦笑着解释:“嗯。我家的田里有不少蔬菜,自己种的,非常新鲜。火神大人应该不挑食吧。”
茜特菈莉无奈地说:“都什么时候了,别想那些啦。要是真碰到了火神,你首先应该……”
欧洛伦立刻回答:“背诵三个警惕。”
茜特菈莉哭笑不得:“什么呀,应该先强调你没有和愚人众勾结!”
派蒙忍不住吐槽:“烟谜主的教育怎么搞的……”
欧洛伦赶忙应道:“好的……”
返程后,茜特菈莉带着荧、派蒙和欧洛伦一同来到话事处,见到了官员科约帕,详细解释欧洛伦的情况。
科约帕听完后,缓缓说道:“……原来如此,欧洛伦和「队长」在一起是因为他曾经承诺会帮「队长」一个忙,以此免去愚人众找茜特菈莉麻烦的可能。”
欧洛伦赶忙点头:“是的。抱歉。”
茜特菈莉连忙求情:“看在欧洛伦是出于保护族人的意愿,能否请你们征求火神大人的原谅呢?”
科约帕点点头:“我们会整理信息,如实汇报,有了结果会尽快通知你们的。”
欧洛伦有些忐忑地问:“我需要待在这里吗?”
科约帕回答:“理论上是需要的,但如果茜特菈莉女士愿意当你的担保人,你就可以自由行动。”
茜特菈莉略作思考后说:“那行吧,没时间花在这里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科约帕点头表示理解:“明白了,感谢配合。欧洛伦先生,在收到通知之后,请尽快前来话事处。”
欧洛伦赶忙应道:“知道了,谢谢你,谢谢奶奶。”
派蒙松了口气:“呼,这下你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茜特菈莉看向荧和派蒙:“荧,派蒙,这次谢谢你们帮忙,你们二位的事我都记得。等安顿好欧洛伦,我会去见希诺宁,和她一起准备打造「古名」。”
派蒙开心地说:“噢!谢谢你!那就有劳茜特菈莉了。”
茜特菈莉微笑着说:“有来有往,谈不上劳烦。那,回见,洗干净耳朵等我茜特菈莉的好消息吧。” 说完,转头对欧洛伦说:“欧洛伦,跟我过来,今天还得给你在城里找地方住呢。”
欧洛伦乖巧地回应:“再见,奶奶。”
荧看着欧洛伦的背影,笑着说:“这位孙子真是太客气啦……”
派蒙伸了个懒腰:“呼啊——!总算解决了,想想接下来吃什么吧……”
晚上,荧和派蒙在街头正巧遇到了茜特菈莉,只见她脚步匆匆,朝着酒馆的方向走去。两人对视一眼,出于好奇,也跟着一同前往。
三人一起走进酒馆,酒馆内灯光昏黄,酒客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他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位置坐下。荧和派蒙点了些食物,又要了果汁,而茜特菈莉则豪爽地向老板点了几扎酒,一上桌便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茜特菈莉盯着酒馆门口,眼神有些迷离。
派蒙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茜特菈莉皱着眉头,嘟囔道:“门口是不是站着两个人?长得好像啊,是双胞胎吧。”
派蒙疑惑地再次看向门口,说道:“可是那里只有一个人啊。”
茜特菈莉愣了愣,随即一拍脑袋:“嗯?怎么会……我糊涂了。老板,再来几杯!”
派蒙担忧地看向荧:“她该不会喝醉了吧……”
荧点点头:“也喝了不少呢……”
这时,酒馆老板夏安卡端着酒走了过来,热情地说:“来喽,您要的酒。哎呀,黑曜石奶奶居然带朋友来,来的还是前段时间大出风头的旅行者。”
派蒙眼睛一亮:“哦?你知道我们?欸嘿嘿…”
夏安卡笑着回应:“那当然,你们不是救了卡齐娜吗?难怪能和茜特菈莉做朋友,一般人她才不理会呢。哎,不知多久没见过奶奶有新朋友啦。”
派蒙忍不住说道:“你们还真都叫她奶奶啊……”
夏安卡笑着解释:“叫奶奶还算客气的,我这个辈分啊,叫她太奶奶都行……她在烟谜主也是出了名的人物,平时没人敢跟她搭话。”
茜特菈莉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夏安卡:“唔?夏安卡,当着我的面嚼舌根啊。”
夏安卡连忙摆手:“瞧您说的,我怎么敢嚼您的舌根。看见您有新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老酒客的朋友,一定也是大主顾。”
茜特菈莉无奈地摆摆手:“唉,行啦,你去忙吧,不用盯着我,我又不会吐你桌上。”
夏安卡笑着回应:“啊哈哈,您说我就信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老板走后,茜特菈莉又灌了好几杯酒,随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发起呆来。荧和派蒙看着她,甚至以为她没喝醉,而是开始思考什么问题了。
茜特菈莉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
派蒙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她:“茜特菈莉?茜特菈莉!”
茜特菈莉猛地一抬头,大声说道:“唔……谁叫我?哼……好啊……敢叫我的名字……嗝!……是想跟黑曜石的茜特菈莉比试比试……对不对?”
派蒙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无奈地说:“你醒着吗?感觉你在对着空气说话……”
茜特菈莉突然提高音量,带着几分醉意地抱怨道:“哈!非要跟我比,然后呢?输给我,觉得我很可怕,躲着我?一个两个都这样,说我是萨满里的老妖怪……” 她顿了顿,直直地盯着派蒙,“你说!我难道真是老妖怪?我哪里像妖怪了?”
派蒙赶忙安抚:“茜特菈莉奶奶才不是妖怪呢!”
茜特菈莉满意地点点头:“没错!别以为我闲得很啊,我告诉你们,我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帮首领排忧解难,与大灵对话,冥想……” 她打了个嗝,继续说道,“……嗝!还有照顾那些来求学的小鬼头……新来的!对,就是你!”
荧一脸茫然,指着自己,露出可爱懵逼脸:“谁?我?我是新来的?”
茜特菈莉瞪着荧:“还装傻呢,我不是教了你找燃素的办法吗?你就说我教得对不对,好不好!”
荧连忙回应:“教得可好了! 谢谢老师!”
茜特菈莉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嗯哼,总算有个懂礼貌的啦。没错,奶奶我很可靠,很认真的……哟……”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头微微歪着,眼睛虽然睁着,却没了动静。
派蒙惊讶地看着她:“她不会是睁着眼睛在睡觉吧?我的天哪……”
茜特菈莉又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飘忽:“于此漆黑帷幕之中,揭开憎恶的篇章。烟雾,烟雾的背后……”
夏安卡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着解释道:“噢,奶奶在冥想呢。喝多了就会这样。可不是在睡觉哦!她现在脑子转得很快。”
派蒙好奇地问:“这也是烟谜主的专长吗?”
夏安卡摇摇头:“与其说是烟谜主,不如说是茜特菈莉的本事。别人会的东西她几乎都会,但她会的,别人未必有机会学到。”
茜特菈莉继续喃喃自语:“……戒备……戒备的红色……升起了,就在那双眼睛里……” 突然,她身子一抖,“……唔!”
派蒙吓了一跳:“哇啊!你醒了?”
茜特菈莉看着荧和派蒙,有些虚弱地说:“荧,派蒙……我……”
派蒙关切地问:“怎么了?”
茜特菈莉捂着嘴,一脸难受:“我……有点想吐……呜呕……”
夏安卡赶紧喊道:“忍住!忍住啊!”
茜特菈莉深吸一口气:“……呼……还好没吐出来……”
派蒙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会吐在桌子上呢!”
茜特菈莉白了派蒙一眼:“这么没品的事情,我不可能当着你们的面干啦。以前也没有吐过哦,没有的。”
荧在心里默默想着 :(我们没问以前的事啊……!)
夏安卡向她们示意后,便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派蒙看着茜特菈莉难受的样子,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要不要走一走,整理一下呼吸?”
茜特菈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有好多话想说,但开不了口啊……”
派蒙一脸疑惑:“为什么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嘛。”
茜特菈莉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想得太理所当然喽。我们认识也没多久,对吧?跟刚认识的人抱怨私事,会被人讨厌的。”
派蒙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在要求我们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讨厌你对吧!”
茜特菈莉哭笑不得:“不是啦!你这小家伙没有基本的羞耻心吗?羞耻心!我活到现在都舍弃不了这种东西,你……你总不能没有吧?”
派蒙有些尴尬:“呃……其实……其实……”
荧也有些犹豫:“要趁现在说出来吗?”
茜特菈莉一脸茫然:“唔?说什么?”
派蒙一咬牙:“说吧!我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
荧深吸一口气:“好吧……茜特菈莉。” 接着,荧尽可能客观、公正、不带感情色彩地描述了上回搜救欧洛伦途中发生的事。“那天,你用法术将一部分感官能力分享给我和派蒙,其副作用是我们两人暂时能听见你心中所想。”
茜特菈莉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茜特菈莉满脸懊恼:“我……我真的……”
派蒙赶忙安慰:“你别太伤心哦,没什么的,我们觉得那些都是很正常的抱怨啦。”
茜特菈莉欲哭无泪:“我真的受不了自己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平时嘀嘀咕咕不够,在心里唠叨都会被人听去……这应该吗?这种事就像家门没锁,别人好心来送卷心菜却发现你穿着睡衣躺在地上打滚……”
派蒙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还干过这种事……”
茜特菈莉着急地解释:“谁还没件睡衣了!别说两百岁,人就是活到五百岁一千岁也会穿着睡衣打滚吧?我只是做了大家都会做的事……” 说着说着,她突然又沉默了……
荧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你表情都没了。”
茜特菈莉深吸一口气:“跟我出去走走吧。有些事想跟你们分享。”
派蒙小声嘀咕:“她彻底绝望了,像那种被逮捕的犯人打算将犯罪过程和盘托出,接下来洗心革面在监狱里悔过终生……”
荧点点头:“我们跟着她,别让她做傻事……”
茜特菈莉带着荧和派蒙来到一处高地,这里视野开阔,月光洒下,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茜特菈莉伸开双臂,笑着问道:“怎么样,风景还不错吧?我最喜欢一个人来这里了。”
派蒙兴奋地跑到边缘,赞叹道:“这里视野确实很好呢!”
荧也微笑着说:“谢谢你带我们过来。”
茜特菈莉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哈哈,好想哭……”
派蒙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别真的哭啊!我们哄不了!”
茜特菈莉白了派蒙一眼:“打个比方不行吗?真是的……明明是你们在帮我,居然还对我说谢谢…我太糗了。我们还是都随便一点吧,否则太难受了。”
派蒙好奇地问道:“真的?我还以为茜特菈莉是那种很讲究规矩的人呢。”
茜特菈莉微微仰头,回忆道:“我啊,以前算是那样的人吧。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很少这样对待烟谜主的族人。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古怪的老太婆,这种认知已经流传很久啦,很难打破。”
派蒙歪着头,疑惑地说:“但我觉得你跟普通人也没区别呀?”
茜特菈莉笑了笑,模仿着孩子们的语气:“啊哈,烟谜主的小家伙们听见你说这话会吓死的。「黑曜石奶奶可是不得了的人物,请注意态度!」他们会这样说。”
派蒙眨眨眼睛:“茜特菈莉确实很有本事,他们是不是怕你?”
茜特菈莉无奈地耸耸肩:“有些是怕我,有些是不服气又打不赢我……慢慢地,大家就有点不知道怎么跟我相处了。你们呢?不怕我吗?”
派蒙连忙摇头:“我们?我们根本没觉得你可怕呀……”
荧也点头附和:“派蒙说得对。”
茜特菈莉佯装骄傲地哼了一声:“哼……那是因为你们不在烟谜主生活,不知道我这个女人毁灭了多少人对于才华的幻想!看到我,他们就知道自己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像我这样,成为活着的传奇啦。……等一下,我没吹牛!你可以不信的,要不然……要不然当我没说。”
派蒙赶忙安慰:“哎呀,我们没有不信嘛,希诺宁也说你可靠得很呢。” 说着,派蒙注意到茜特菈莉的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喂茜特菈莉,你脸色不太好……没关系吗?要不要回去睡觉?”
茜特菈莉捂着额头:“我大概是喝多了……没关系,吹吹风就行……唔呕!” 她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果然还是喝多了!算了,我回去吧……”
荧赶忙鼓励道:“别丧气了,我们一定帮忙。”
茜特菈莉感激地看着他们:“我到底该说什么来表示感谢呢……你们帮了我非常多,真的。”
派蒙笑嘻嘻地说:“别客气,我们是朋友嘛!而且你也说了,你欠我们人情哦,那我们更没必要怕你了,对不对呀?”
茜特菈莉笑着点点头:“也是……那好吧,我先去睡觉,回头再一起想办法。「朋友」。哈哈,我会记住的,朋友们。”
派蒙打了个哈欠:“但都这么晚了,现在我们也该……呼啊……该睡觉了……”
三人在月光下告别,各自返回住处。然而,茜特菈莉在两人走后竟然再次开始了冥想……
这一次……茜特菈莉看到了未来纳塔人们与深渊大战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