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战火燃遍地藏山。
西北这一面,庄闲占领营寨之后,迅速将能用箭矢分发给属兵,又将拒马搬出来,在寨门之外,布置了好几层,再洒下了一大片铁蒺藜。
随后将营寨周围的火盆点的通明。
吩咐骑兵将马匹藏入营帐之内,每个人分发了牛筋弓,以及箭矢无数。
除了四座了望台上的三人弓箭组,其余属兵,分作两个弓兵阵,潜伏在营寨之中,只待将令,便可将手中利箭抛射出去。
庄闲将四个了望台看完,交代了一些射箭细节后,恰好看见寨门外,那些用麻绳连成一片的拒马。
其上竟然有黑影在蠕动...
“司马,你看我这个办法怎样!”
见庄闲走到寨前查看,王二彪一脸怪笑,跑庄闲面前邀功:
“这些鞑子可不是善茬!既然当了俘虏,我也不虐待他们!
那么让他在自家寨子前,跟兄弟打招呼、唠嗑,总不会错吧。”
庄闲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嘴角抽搐。
原来王二彪,把那一群投降的北梁鞑子,都绑在了拒马之上。
这样,若是被人强冲,首先要惨死的,就是这些北梁俘虏。
“北梁人攻城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抓我们的百姓,顶在前面。
想杀敌,就必须要把我们自己的百姓杀掉。哼哼,今日叫他们也尝一尝,被自己人杀是什么滋味。”
这时恰巧有北梁鞑子听见动静,将头转过来,看见了庄闲。
“庄闲!庄司马...”
“饶了我吧,放我们回去,我再也不来大宣抢劫了。”
“饶了我们吧,狼神会祝福你的仁慈!我们也只是普通的牧民,是被完颜王室,强行抓到了战场,我们也是无辜的。”
“好心的孩子,行行好,放我们走吧。”
在庄闲睿智却依然稚嫩的面颊上,确认了他果然如传闻一般,是个小娃娃后。
这些老油条子,便开始打起弱者的感情牌。
面上一副苦命人的模样,心底却比毒蝎还要恶毒。
他们相信,这样的小娃娃,最是不忍的,就是弱者的乞求。
庄闲一脸淡漠,迅速转身,朝着二彪子肩膀拍了几下:
“注意咱弟兄的安全!”
“那是自然。”
时间流逝,原本的暴雨渐渐减弱,却依旧水汽蒙蒙。
咚咚咚咚...
墨汁晕染的夜幕中,传出杂乱的骑兵动静。
“该死的中原人,果然跟耗子一样,只会四处乱窜!”
拓跋宫耳没有理会边上两名千夫长的抱怨,眉宇深锁,好似心头有颗巨石压在上面,喘不过气。
一路追着张虎臣,在地藏山脉中,七绕八拐,险险要跟丢时。恰巧,对方有几人又跌落土坑,发出动静。
或是马匹突然发出嘶鸣,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逃脱,就这样隐约在前。
然而等到身后两千多人的队伍,‘翻山越岭’,人困马乏之时,依旧是追不上。
拓跋宫耳,突然有种中计的感觉。
至于千夫长带着两千人来协助的原因,在问过后知晓,是两人怕他有事,亲来支援。
然后又因为地藏营开拔的消息,内部还没有应对策略,怕兵力太少,陷入地藏营包围,将会万劫不复。
因此,一人领着一千人马,倾巢而出。
此刻留在营中守寨的千夫长,所剩属兵,能战者五百有余。
虽说仅有五百多人,但是只要严加防守,提高警惕的情况下,即便是地藏营要拔营夺寨,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做得到。
...
既然张虎臣跟个兔子一样,见尾不见首,拓跋宫耳也就不想,再为了他这十几个人,劳师动众了。
“回营!”
“点齐兵马,我们今夜便往地藏岭西面驻扎,与卫山城两相遥望。”
“拓跋先锋,早就应该这样。那些汉人能有什么战力!若是碰上我,就算让他们十三人一并出手,在我巨斧之下,还不是一斧一个,都砍死!”
“就是!骨瘦如柴,四肢无力,占着富庶的土地,却活不出一个人样!”
“这样的肥沃土地,就该属于我们强大的北梁种族。”
“此役之后,这卫山城所属北境,方圆三百多里沃土,就该是我们狼神属民的牧场啦。”
“对对!赶紧回去,点齐兵马,与地藏营大干一场。”
拓跋宫耳听着属下调侃,心头却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而且还是一件将会让他后悔出寨的大事。
难道地藏营真的来伏击我们了?
想到这里拓跋宫耳摇了摇脑袋:
若是地藏营敢来埋伏我们就好了。
那样或许真有机会,毕其功于一役!
地藏营从存在以来,就一直是北梁咽喉处的一根刺。
十年前那一战,若不是完颜家出的反间毒计,将北境玄甲军,陷于残暴的舆论危难之中。
当年攻入北境的十万大军,能跑出来一半,都算是狼神护佑了。
即便在之后,北境玄甲军,遭到了大宣朝廷清算,却依旧在卫山城外,留下了最后的一座营寨。
与卫山城形成了一种,相互关联,互为支柱的关系。
叫北梁十年内,一直找不到机会攻破卫山关。
当然十年前,那场逃亡,也给北梁留下了火种。
乃至于,完颜氏迅速扫清了其余小的氏族,最终以其为首,整合余下四大氏族,完成了王庭建立。
拓跋宫耳甩了甩脑袋,将一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一并清空,声音洪亮地喊道:“加速前进!”
“是!”
咚咚咚......
马蹄声在山脉中穿梭,惊出无数飞鸟。
眼前漆黑的雨雾渐渐透出火光。
拓跋宫耳一马当先,却是越跑,心里越慌:
怎么感觉静得出奇?而且火光也更亮了,难道是因为雨小的原因?
又往前跑了一段,看见了营寨外摆满了拒马,其中更是洒满了铁蒺藜。
顿时心中大惊:
难道有人偷营?该死......
不过如此处理,倒是保守了!难道真的遇到了地藏营主力?
拓跋宫耳眼眉皱得更紧了...
“停下!”
单手挡住紧跟的步卒,将两千人的方阵停在了,距离寨门三百步的位置。
此处便是军中牛筋的最远杀伤距离。
“拓跋先锋?”
两名千夫长纵马上前询问。
“你!带人过去查看......”
千夫长神情凝重,调转马头,只拉上了两名亲兵,便纵马直奔军寨!
而这一切被营寨中的三人看得清澈。
“二彪子、铁坝!”
“司马有何吩咐!”
“莫要说我不给你们机会......”
庄闲看着身旁的两名队率,露出一抹诡笑。
“我让你二人两箭,谁若将千夫长射杀。”
“我升他做军侯!”
“司马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