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朝阳的册封落下帷幕。
但封王大典仍在继续。
嬴荡将目光转向赢疾,语气转为庄重与亲近:“王叔赢疾!”
“臣在!”赢疾肃然出列。
“你乃我嬴秦肱骨,国之智囊,先君在时你便多出奇谋,身经百战,安邦定国,今寡人加封你为丞相,协助相国总领国政!”
嬴荡稍作停顿,继续宣告:“再赐你故地樗里十邑,封号——严君!”
“望你以严明政,以忠心佐国,成为我大秦臣子之楷模!”
这番封赏在情理之中,但分量极重。
其余大臣纷纷向赢疾投去敬佩和祝贺目光。
不过所有人都心里门清,同相国的文正侯比起来,严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过也无所谓了,那玩意可遇不可求。
若人人都和文正侯平起平坐,那还怎么体现出余朝阳在嬴荡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在册封赢疾之后,嬴荡的目光立刻投向武将行列之首那铁塔般的身影。
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充满了激赏与豪情:
“王叔赢华!”
“末将在!”
赢华声如洪钟,甲胄铿锵作响,大步出列,整个大殿仿佛都为之一震。
“寡人知你之勇,素有战神之称,凡我大秦锐士剑锋所指,你必身先士卒。”
“今,寡人拜你为国尉,总摄我大秦一切军事!”
嬴荡走到赢华面前,用力拍了拍他坚实的臂甲,如同在激励一把出鞘的利剑:“再赐你上雒十邑,封号——锐武君!”
“望你以此地为基,为寡人磨砺最锋利的剑,东出函谷,横扫六合!”
“让天下诸侯闻你锐武之名无一不丧胆!”
上雒正对武关,是秦国东出攻打楚国、中原的战略跳板。
将赢华封在此地,等于将秦国的东大门交给他。
这既是对他能力的绝对信任,也是对他‘锐武’封号最直接的践行。
册封完三位核心重臣后,嬴荡将目光转向张仪。
这一次,他的脸上带着毫无保留的敬重。
“张子!”
“臣在。”张仪肃然出列。
“寡人尝闻,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
“昔日列国环伺,函谷关殆,是张子单车入义渠,解我大秦后顾之忧,是张子拼死入越,谋求伐楚而破盟,解覆国之危。”
嬴荡的声音响彻大殿,每一个字都在为张仪的不世之功定下铁论。
“此等功业,岂是战阵斩首所能比拟?此非奇功何为奇功?此非伟业何为伟业?”
嬴荡越说越是激昂,他看向群臣,最终目光回到张仪身上:“今,寡人封你武城八邑!”
“愿天下人皆知,能以文止戈,以信立威者,可获此荣,赐号——文信君!”
“总典邦交,为我大秦再定乾坤!”
同嬴华、赢疾比起来,张仪这八邑的封赏确实有点寒酸。
但八邑的确是嬴荡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数字。
它多于普通功臣,彰显其特殊地位,略低于赢华赢疾的十邑,则体现了秦国‘军功至上’的国本。
但又足以让所有文臣谋士看到奋斗希望。
再怎么说也是封侯拜相,实现了阶级跨越。
换作周天子时期,大大小小也算一方诸侯。
此封一出,满殿文武无人不服。
就连最崇尚军功的赢华、白起都微微颔首。
因为他们都曾亲身经历那段被六国围困的艰难岁月,深知张仪那张三寸不烂之舌的厉害。
见嬴荡赏罚分明,又着重点出了国本,余朝阳露出欣慰的笑容,可一想到对方的封号后,他的笑容又立马僵住。
文,文信侯?
就张仪那张嘴,怎么看也和信字不搭边啊……
张仪则是眼眶微热,登临《秦国社稷图》,今又封侯拜相。
他毕生追求的得遇明主,施展抱负,在此刻得到了最圆满的回应。
他已经老了,错过这次…以后就没机会了。
至此,嬴荡朝堂的四大支柱彻底奠定:
文正侯余朝阳:国之柱石,定海神针。
锐武君赢华:国之锋刃,专司征伐。
文信君张仪:国之舌辩,纵横天下。
严君赢疾:国之栋梁,总领百政。
此时的即位大典已近尾声,嬴荡高踞王座,可他并没有宣布礼成,反而缓缓起身。
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整个大殿瞬间归于寂静,落针可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痛而威严,打破了庆典的余韵:“诸卿,列国使臣!”
“今日,乃寡人继承先君之志,执掌大秦社稷之日。”
“然,就在此吉时寡人却发现,我嬴秦一件传承百年的镇国重器——玄鸟溯天玉,不翼而飞!”
话音刚刚落下,大殿瞬间一片哗然。
交头接耳声断不绝耳,诸侯使节更是惊疑不定。
秦国作为中原一份子,嬴荡即位早早就昭告了天下,就连半死不活有着血海深仇的魏国都派人前来观礼。
之所以一直没吭声,是因为如今的秦国早已今非昔比,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言挑衅。
再一个就是嬴荡的那句无相国无以至今日,深深震撼了他们。
嬴荡抬手压下所有骚动,继续他的表演。
余朝阳张仪嬴华等人,也是心领神会的露出惊讶,愤怒表情。
“此玉乃周天子赐我襄公立国之赏,历经我大秦二十余代先君之手掌摩挲!”
“它见证了我秦人由弱变强,它承载着我嬴秦之国运,如今竟在寡人即位当日遗失,此并非天意,而是人祸!”
嬴荡话锋一转,刀子般的目光猛然射向韩国使臣方向:“所幸,我大秦东征军麾下黑冰台传来密报,此玉最后的踪迹…”
“就在你韩国使团的驿馆内!”
韩国使臣面色一白,也顾不得探寻其中真假,当场扑倒在地,魂飞魄散道:
“冤枉!还请秦王明鉴,我韩国绝不敢……”
“住口!”嬴荡一声暴喝,打断这人的喊冤。
他不再看那使臣,而是转向秦国的擎天巨柱——文正侯余朝阳。
“文正侯,您为我大秦二世重臣,国之柱石!”
“您说,有人敢于新君即位大典上,窃我国之重器,辱我先祖之灵,此等行径,该当如何?!”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余朝阳身上。
余朝阳面无表情的缓步出列,他先是向嬴荡微微躬身,然后转向群臣,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大王,窃国器者与谋逆同罪!”
“玄鸟玉非一人之玩物,乃我秦国之魂魄,韩国此举看似盗窃,实则诅咒!诅咒我大秦国运,亵玩我嬴秦宗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战栗的韩国使臣和嘴角狂抽的列国使节,最终定格在嬴荡脸上,作揖道:
“臣以为,对此窃盗之国,非雷霆之怒鲜血之洗,不足以告慰先祖,不足以正我大秦之国格!”
“臣,请大王——发兵问罪踏平新郑!”
“好!”
嬴荡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见他猛地一拍王座,声震屋瓦:“那寡人便依文正侯所言!”
“传寡人令:即刻起全国备战,寡人要亲率大秦锐士,向韩国讨回一个公道!”
“寡人要让天下人知道,辱秦者,纵千里之外亦必诛之!”
“文信君。”
张仪出列作揖:“臣在!”
“你将此番对答,原原本本刻于诏板,布告天下!”
“让九州四海都看清韩国的嘴脸!”
“喏!”
望着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的君臣两人,列国使臣都愣住了。
他们知道张仪不要脸,是出了名的诈骗犯……可没有人说,这病还会传染啊??
张仪布告天下的哪是什么诏书,分明就是秦国的出兵檄文。
秦国这头战争机器,将以此为由,名正言顺地开动。
这场君臣间的完美配合,堵死了所有秦国大臣可能提出的异议,也让列国使节无从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