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裹挟着刺骨的雪末,肆虐着四九城。
当林默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却依旧脊梁笔直地踏进四合院时,挂在垂花门檐下的老式马灯,那昏黄的光晕在狂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屋里的灯光还从未这么晚亮着过。他耳朵尖,听到院门响动,立刻像只嗅到鱼腥的猫儿般探出身来,脸上堆起那标志性的、带着三分讨好七分算计的笑容:
“哎呦喂!林默?这可真是……披星戴月,为民操劳啊!”他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凑上前几步,刻意压低了嗓门,仿佛要分享什么惊天秘密,“听说……西城那边……动静不小?都见报了?是不是……真有那不开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那双藏在眼镜片后的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林默脸上打转。
林默脚步甚至没有丝毫迟滞,只是用略带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嗓音回了一句:“三大爷,天晚雪大,早些安置吧。”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将阎埠贵那点小心思按灭在萌芽状态。阎埠贵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讪讪地缩回头去,嘴里含糊地应着:“哎,好,好……您也早点歇着。”
穿过月亮门,中院东厢房的一大爷易中海正披着棉袄站在门口,眉头微蹙,脸上带着惯有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看到林默,点了点头,语气带着长辈式的关怀:“林默,回来了。外面不太平,你们在一线,多当心。”
“劳一大爷挂心,没什么大事。”林默对易中海还算客气,微微颔首回应。
推开西跨院自家的屋门,一股混合着玉米面粥香气和炭火暖意的气流瞬间包裹了他,仿佛将外界的严寒与纷扰都隔绝在了那扇木门之外。
“回来了?” 陈淑琴放下手中正在缝补的衣物,迎了上来,接过他冰冷沉重的大衣,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担忧,“灶上温着粥,一直没熄火。”
“爸!” 炕上的林辰听到动静,像个小炮弹似的从被窝里钻出来,就要往林默身上扑。
林默脸上冰雪消融,露出一丝难得的、真正抵达眼底的温和。他快走两步,按住儿子:“辰辰乖,别冻着,快回被窝去。” 他摸了摸儿子温热的小脸,感受着那蓬勃的生命力,心中因砖塔胡同惨案而淤积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丝。
“我在局里垫过了,不饿。”林默对妻子说道,随即语气转为郑重,“淑琴,辛苦你一趟,叫柱子和爱国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商量。”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神色严肃。
陈淑琴立刻会意,没有丝毫犹豫:“好,我这就去。”
屋内只剩下林默和已经重新钻进被窝、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他的林辰。林默走到炕边,坐下,将儿子揽在怀里,大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目光却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而深沉。
不一会儿,院门外传来极其轻微、几乎被风雪声掩盖的脚步声。
先是豆爱国,穿着一身半旧的警服棉大衣,肩头和帽檐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显然也是刚忙完分局的工作不久,脸上带着刑警特有的警惕和沉稳。
紧接着,何雨柱也裹着一件厚重的工厂发的棉猴,缩着脖子溜了进来,带进一股寒气,他脸上少了平日的嬉笑,多了几分凝重。
“默哥!”
“默哥,我们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低声招呼,自己找凳子坐下,目光都集中在林默身上。陈淑琴默契地带着林辰去了里屋,将外间的空间完全留给他们三人。
林默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低沉而有力:“砖塔胡同的案子,基本清楚了,不是简单的群众斗殴。”
豆爱国和何雨柱神色一凛,坐直了身体。
“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故意制造事端!” 林默语气冰冷,将王魁和赵二狗的情况,以及幕后还有黑手的情况,简明扼要地告知了二人。他没有透露太多刑侦细节,但点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娘的!果然是这帮杂碎搞鬼!” 何雨柱一听就火了,拳头攥得咯咯响,差点嚷出来,又赶紧压低声音,“我就说嘛!饿急了抢食有可能,但往死里打,还偏偏挑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默哥,你说,要我们怎么做?是不是要揪出后面那王八蛋?我认识不少道上的……呃,以前认识不少人,帮你打听!”
豆爱国相对沉稳,但眼神也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思考得更深:“默哥,你的意思是,这帮人的目标,不仅仅是制造一起命案?他们是想要搅乱整个四九城的救济工作,破坏稳定?”
“没错!” 林默赞许地看了豆爱国一眼,“他们的目的就是制造恐慌,引发更大的混乱,甚至可能有更险恶的政治图谋。现在抓了两个小喽啰,但大鱼还藏在暗处。我们必须防备他们狗急跳墙,或者再次寻找机会下手。”
他目光扫过两位绝对可以信任的兄弟,开始部署:
“爱国,”他首先看向豆爱国,“你在分局,位置关键。第一,立刻加强对辖区内所有救济点、粮店、煤铺等重点区域的明暗哨,特别是夜里,要增派便衣巡逻,留意任何形迹可疑、非饥民打扮的人员。第二,督促各派出所,配合街道、民政,进一步规范救济物资分发流程,务必做到公平、公开、快速,减少排队时间和矛盾滋生点。第三,严密监控社会面,特别是那些平时就好吃懒做、有前科、最近突然阔绰起来的社会闲杂人员,发现异常,立刻控制审查!”
“明白!”豆爱国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我回去就安排,保证每个点都盯死!绝不给那些混蛋第二次机会!”
林默又将目光转向何雨柱:“柱子,你那边也一样。轧钢厂工人上万,人多嘴杂,容易被人渗透和煽动。你要利用你在厂里的关系和保卫科的力量,给我把厂子守好了!第一,加强门禁和厂区巡逻,陌生面孔、可疑人员,一律盘查清楚。第二,通过各车间主任、班组长,密切关注工人情绪和言论,发现有人散布谣言、煽动对政府救济政策不满的,立刻报告,坚决处理!第三,确保厂里的生产秩序和燃料、原料供应,工厂是稳定的大后方,绝对不能乱!”
何雨柱拍着胸脯,虽然压着嗓子,但语气斩钉截铁:“默哥你放心!厂里交给我!哪个王八羔子敢在厂里搞风搞雨,我何雨柱第一个把他揪出来捶扁喽!”
三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节,如何识别煽动言论,如何在不引起恐慌的情况下加强戒备等等。
直到夜深,豆爱国和何雨柱才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风雪夜色,各自返回。林默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他关上门,回到屋里。陈淑琴从里屋出来,轻声问:“都交代好了?”
“嗯。”林默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有柱子和爱国在,明面上的防线,应该能守住。”
陈淑琴看着他眉宇间的凝重,没有再多问,只是柔声道:“那就好。快歇着吧,热水还给你留着。”
林默吹熄了灯,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他躺在炕上,听着窗外似乎永无止息的风雪声,以及身边妻儿均匀的呼吸声,思绪却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系统空间里那堆积如山的物资,必须尽快、更巧妙地投放出去,只有从根本上缓解饥荒,才能彻底铲除那些阴谋家滋生的土壤。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他也必须尽快将其揪出,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