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陆鸣野眼皮一直跳,心里有种不安感。一路快步回到病房,额角还沾着细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在看到安靖苍白的睡颜和床边悬挂的吊瓶时猛地一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安安她怎么了?”陆鸣野压低声音,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安靖的手。
傅砚辞起身挡住他的视线,白大褂上还沾着褐色污渍:“安靖提前做了暴露治疗。”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停留片刻,沉声道:“身体上暂无大碍,但这次治疗的反应比上次剧烈。”
陆鸣野声音里带着几分责备,“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傅砚辞声音冷静,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她坚持不需要等你。”
他推了推眼镜,示意他出去说,他边出病房边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鸣野摇头。
“因为你。”傅砚辞走到窗边,“她对你产生了强烈的依赖,但作为一名特种兵,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软弱。她习惯了做守护者而非被守护者,
所以她选择在你不在的时候直面恐惧——结果就是,失去了精神支柱的她,被创伤记忆彻底吞噬。”
陆鸣野听傅砚辞这样说,瞬间震惊,他说,安安对他产生了依赖。
“那现在怎么办?”陆鸣野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深深的忧虑。
傅砚辞沉默片刻,说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帮她重建内心的安全感。需要让她明白,依赖并不是软弱,被守护也不代表失去自我。”
陆鸣野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
傅砚辞看了看陆鸣野,“其实这也是好事。她能依赖你,说不定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治愈她创伤的最佳良药,这也说明,你的存在已经成为她潜意识里最坚固的防线。这或许能让她以全新的方式突破心理障碍。”
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看着陆鸣野,“关键你要撬开她的壳,你要让她知道她可以在你面前放下所有的防备。可以软弱的。”
陆鸣野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在陪护椅上坐下,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训练留下的印记。想起傅砚辞的话,心里既欣慰,又疼得眼眶发烫。
安靖在昏睡中发出微弱的呓语,眉头又紧紧蹙起。陆鸣野慌忙凑上前,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声音柔得像能融化寒冰:“安安,我在,别怕。”
突然,安靖的手指猛地收紧,“别...别走...”她呢喃着,睫毛剧烈颤动。
陆鸣野鼻尖发酸,俯身将唇贴在她发顶:“不走,再也不离开你半步。”他现在特别后悔,早知道,他说什么都不会离开他半步。
他想起初见时她那个英姿飒爽的样,此刻却脆弱得像惊弓之鸟,恨不能将全世界的温柔都捧到她面前。
安靖再次醒来时,暮色正漫进病房。她望着陆鸣野趴在床边熟睡的侧脸,她的手被他牢牢握住。
安靖动了一下,陆鸣野立刻惊醒。他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蒙,但在看到安靖醒来的瞬间,便充满了关切。
“安安,你感觉怎么样?”陆鸣野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安靖看着他,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陆鸣野有些心虚地解释道:“你睡的不太安稳,所以我……”
安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去吧,我不需要陪。”
陆鸣野急忙说道:“我不忙……”
安靖别过脸:“我也不需要。”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颤抖。也许是害怕吧。
陆鸣野愣住了,他看着安靖突然冷漠的表情,心中一阵刺痛。但他知道,这是安靖的自我保护机制在作祟。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安安,我们是朋友,朋友就应该相互帮助,今天我帮了你,明天要是我生病了你也会帮我对不对。”
安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朋友?是这样相处的吗?
陆鸣野见安靖垂眸不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抽走后留下的微凉,继续轻声道。
“你不要觉得你现在是在依赖我,你现在只是生病了,病人接受帮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我发烧时需要人递水,你也不会觉得这是软弱,对吗?”
在她特种兵的世界里,伤口要自己包扎,疼痛要咬牙咽下,此刻却有人把示弱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真的吗?”她声音很轻,像是在说服自己。
陆鸣野看着安靖,眼神无比坚定,“当然是真的,安安。依赖从不是枷锁。”
安靖看着他。眼里有一丝的动摇。
陆鸣野将椅子往床边挪了挪,膝盖几乎碰到她的床沿,目光灼灼地锁着她眼底那丝动摇,“所以现在,允许我当你暂时的依靠,好吗?”
安靖依然看着他不说话。
“试试?”陆鸣野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就当.……是你们部队新的战术配合。”
安靖看着陆鸣野期待的眼神,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陆鸣野轻轻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我去给你倒点温水,润润嗓子。”陆鸣野拿起一旁的水杯,声音温柔地说道。在他转身的瞬间,安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等陆鸣野端着温水回来时,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安靖,让她靠在枕头上。“来,慢慢喝。”他将水杯递到安靖嘴边,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安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却还是顺从地喝了几口水。“谢谢。”
陆鸣野笑了笑,“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他的语气轻松随意。
这时,卫明送了晚餐过来。
陆鸣野在餐桌上一一摆开。又去病房扶安靖,“我们先吃饭了。”
“特意让酒店做了少油少盐的。”他用公筷夹起一块牛柳,递到安靖面前,“尝尝?”
安靖盯着那筷子,犹豫片刻才张口。牛肉鲜嫩多汁,混着脆爽的芦笋在舌尖散开。
陆鸣野笑着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掉唇角的汤汁,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遍。
安靖浑身紧绷,却见他若无其事地舀起一勺蒸蛋,递到她嘴边,“这个火候刚好,来尝尝看。”
“张嘴。”陆鸣野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仿佛在哄一个倔强的孩子。安靖默默地含住了勺子,绵密的蛋羹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鲜香。
“好吃吗?”陆鸣野的眼底盛满笑意,见她点头,又舀起一勺,“傅医生说你得多补充营养。”
安靖这次端起了碗接,随后低头猛扒了几口米饭,却听见陆鸣野宠溺的笑声。
他夹起一只虾,认真剥完放在她碗里,“奖励勇敢的安靖同志,把这吃完?”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