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清晨,玉膳坊刚刚开门。
一股极其霸道、混合着数十种名贵食材与香料气息的浓烈香气,如同无形的攻城锤,蛮横地撞开了玉膳坊简陋的门板,瞬间将店内弥漫的纯净羹香冲得七零八落!
“哼!什么返璞归真?不过是乡野村妇的粗鄙之物!也敢妄称‘玉膳’,玷污御前?!”
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响起。
店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架极其华丽的翠盖珠缨马车。车帘掀起,一位身着御膳房总管蟒袍、面白无须、眼神倨傲的中年太监,在数名气息沉凝、身着御厨服饰的汉子簇拥下,踱步而入。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豹头环眼,一身火红的御厨服,胸口绣着狰狞的狻猊,正是御膳房掌灶大太监,刘一刀!他手中托着一个盖着明黄绸缎的食盒,那霸道的香气,正是从中逸散而出。
刘一刀目光如刀,扫过店内简陋的陈设,最终落在柜台后那只盛着“净米羹”的木桶上,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轻蔑。
“玉膳夫人?”刘一刀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挑衅,“咱家奉旨,为陛下及诸位娘娘烹制‘八珍烩灵髓’,途径此地,闻得些许寡淡之气,特来见识见识,何等‘仙羹’,竟能蒙蔽圣听,挤占我御膳供奉!”
刘一刀那尖利刻薄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玉膳坊内温润平和的氛围。霸道的“八珍烩灵髓”香气蛮横地冲撞着“净米羹”的清冽,仿佛要将这简陋小店连同那份刚点燃的生机希望一同碾碎。
店内排队领羹的伤兵、孤寡,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势与浓香惊得噤若寒蝉,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眼中充满了惊惶与不安。阿沅小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愤怒和一丝恐惧,小手紧紧攥住了苏窈的衣角。
荆钗无声无息地向前一步,枯瘦的身影恰好挡在苏窈与刘一刀之间。她低垂的眼帘下,寒芒一闪而逝,如同出鞘半寸的匕首。空气骤然凝固,无形的杀机在简陋的店堂内弥漫。
苏窈却依旧平静。
她甚至没有看那趾高气扬的刘一刀一眼,目光只是落在柜台后那只粗陶大碗中——金纹玉魄葱安静地扎根在净米之上,暗金血纹在碗底流转,仿佛对那霸道的“八珍”香气不屑一顾。
“御前供奉,自然珍稀。”苏窈的声音温润如初,如同山涧清泉流过卵石,没有半分烟火气,却清晰地压过了刘一刀的尖刻,“玉膳坊粗陋,只有一碗寡淡羹汤,奉与伤兵孤苦,不敢与御膳争辉。刘总管既已见识,请便。”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从容,仿佛在送走一位不识趣的过客。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如同火上浇油!
刘一刀在御膳房作威作福多年,何曾受过如此轻视?尤其对方还是个无根无基、靠着奇技淫巧上位的女子!他面皮瞬间涨红,眼中凶光毕露:“不敢争辉?哼!巧言令色!你这等粗鄙之物,连给娘娘们漱口的资格都没有!今日咱家就让你这井底之蛙开开眼,什么才是真正的‘膳’!什么才配得上陛下御口!”
他猛地掀开手中食盒的明黄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