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团脉动的肉块上。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因为强行压下的呕吐感而阵阵发紧。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而审视自身和周围狭小的空间。
左腿膝盖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稍微移动就痛彻骨髓。
右肩的旧伤也在抗议,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里的肌肉。
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和撞伤,虽然不致命,但在这种环境下无疑雪上加霜。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几粒硬硬的金属碎屑,大概是爆炸时溅入驾驶舱的。
没有工具,没有武器,甚至连一块能用来包扎的干净布料都没有。
通风管道的金属壁冰冷坚硬,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油污。
他能看到一些锈蚀的螺栓和接缝,但都异常牢固,凭他现在的状态和赤手空拳,根本不可能拆卸。
前方的路被那个恐怖的生物和它的腐蚀性分泌物堵死。
后退?退回那破损的机甲驾驶舱吗?那里氧气耗尽只是时间问题,而且随时可能坠落。
他再次看向那团肉块。
它的脉动似乎很有规律,大约每三秒钟搏动一次,每一次搏动,那淡蓝色的幽光就会增强一分,随即又黯淡下去。
滴落的腐蚀液体频率稍慢一些,大约每十秒到十五秒滴下一滴。
肉块本身似乎并没有主动感知到他的存在,它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从尸体上汲取养分和维持自身的脉动上。
陈默的超频大脑在剧痛和缺氧的刺激下,反而以一种近乎燃烧的方式运转起来。
信息碎片在脑海中飞速组合、碰撞。
黑水,基因改造,生命创造与毁灭,工程师的科技,异形的强酸血液,极强的环境适应性。
他之前在引擎室遭遇的那只异形,似乎对能量波动很敏感。
而眼前这个肉块,它本身就在发光,显然内部存在能量活动。
它还在吸收尸体的生物能,同时滴落强酸。
这是一种转化过程?一种能量循环?
如果能干扰这个过程呢?
陈默的目光扫过自己口袋里摸出的那几粒金属碎屑。
太小了,扔过去恐怕连响动都听不见。
他的视线再次投向管道壁。
就在肉块斜上方大约半米的地方,似乎有一根松动的线缆头,从破损的绝缘层里暴露出来,泛着金属色泽。
距离太远,而且不确定那是什么线缆,贸然触碰风险极大。
怎么办?
他尝试着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减轻左腿的压力。
嘎吱。
膝盖下方一块不大的金属碎片被他压得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听见的声响。
陈默瞬间僵住,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前方,那团肉块的脉动……似乎停顿了一下。
淡蓝色的幽光猛地闪烁了几下,亮度比刚才增强了不少。
滴答,滴答,滴答!
腐蚀液体的滴落速度骤然加快,连续滴下了三四滴,落在地上发出更响亮的“滋滋”声。
有反应!它对声音很敏感!
陈默的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恐惧。
这东西并非毫无知觉,它只是……懒得理会微弱的干扰?
他不敢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几秒钟后,肉块的脉动恢复了之前的频率,幽光也稳定下来,腐蚀液体的滴落速度也减缓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但陈默知道,这不是幻觉。
这个怪物是有感知能力的。
他需要一个更大的动静,一个足以彻底吸引它注意力的动静,而且这个动静不能直接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周围。
管道壁,接缝,锈蚀的螺栓。
等等。
他注意到,就在自己右手边不远处,管道壁上有一个方形的、似乎是检修口盖板的东西。
盖板不大,大约三十厘米见方,边缘锈迹斑斑,似乎很久没有被打开过。
固定盖板的四个螺栓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其中一个甚至已经断裂脱落。
如果能把这个盖板弄下来,制造出足够大的噪音,或许能吸引那肉块的注意?甚至,如果运气好,盖板掉下去能砸中什么东西,造成更大的混乱?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
陈默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靠近那个检修口盖板。
他伸出还能活动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锈蚀的螺栓。
冰冷,粗糙,带着摇摇欲坠的感觉。
他尝试用手指抠住一个螺栓的边缘,用力拧动。
纹丝不动,锈得太死了。
他换了一个角度,用指甲嵌进螺栓和盖板之间的缝隙,试图撬动。
依旧徒劳无功。
必须用工具。可他哪里有工具?
陈默的目光落在自己磨破的手肘上,那里渗出的血迹染红了衣袖。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到固定自己裤腿的一根简易皮带上。
皮带是某种合成材料制成,不算特别坚韧,但上面的金属卡扣……
他屏住呼吸,用极慢的动作,解开了腰间的皮带。
金属卡扣在他手中泛着微弱的光泽。
他将卡扣比较尖锐的一端,抵在一个看起来锈蚀最严重的螺栓头上,用另一只手的手掌根部,对准卡扣尾部,准备发力。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不知道这一下会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提前惊动那个怪物。
也不知道这脆弱的金属卡扣能不能承受住冲击。
但他没有选择了。
深吸一口气,陈默眼神一凝,猛地用手掌根部砸向皮带卡扣!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