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脉之事,我已知晓。”
云尘子的声音,像是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干涩、沙哑,却蕴含着一种碾碎神魂的恐怖道韵,直接在每个人识海中炸响。
李青玄感到自己的道心都在微微颤抖。
“三长老,霍烈。”云尘子眼皮未抬,仿佛只是随口一点,“你,先说。”
被点到名字的,是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红发如火的狰狞老者。
三长老霍烈,眼中爆出一团骇人精芒,闻言竟无丝毫惧色,反而上前一步,整个大殿的石板都仿佛随之震颤!
他声若奔雷,咆哮而出:“启禀太上长老!此非天佑,乃是天赐!是上苍赐予我青云宗独霸山河的无上契机!”
“如此神矿,岂容他人染指分毫?弟子斗胆,恳请太上长老下令,即刻封山!以雷霆之势,将所有灵石尽数挖出,化为我宗门底蕴!”
“届时,神功秘法,神兵利器,唾手可得!我青云宗,当一飞冲天,镇压方圆十万里!!”
霍烈的话语充满了野性的煽动力,身后几名与他交好的长老顿时热血上涌,纷纷附和。
“霍长老此言,正合我心!畏首畏尾,只会错失良机!”
“没错!强者通吃,弱者才讲道理!我们青云宗,何须看他人脸色行事!”
李青玄紧锁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他能感受到霍烈言语中那股几乎要将宗门拖入战争深渊的疯狂。
他必须开口。
“太上长老容禀!”李青玄出列,声音沉稳,试图浇灭这股狂热,“霍长老此言,恕弟子不敢苟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此矿脉,其灵气波动早已冲霄而起,如黑夜中的烈阳,何谈隐藏?”
“一旦我宗悍然独占,北方的血鹰教,西面的黑木崖,哪个不是虎狼之辈?他们必将联手来犯!届时,我青云宗将四面楚歌,非但守不住神矿,更有覆灭之危!”
“依弟子愚见,此事当以外交怀柔为主,或可割舍部分利益,联合一二盟友,共同抵御强敌,方为万全之策!”
“万全?万全个屁!”霍烈猛然转身,双目赤红,指着李青玄的鼻子破口大骂,“李青玄!你这掌门当得越发软弱无能了!割让利益?那是祖宗的基业!等你那套虚与委蛇的把戏玩完,人家的屠刀都架到我们脖子上了!你拿什么去挡?拿你的嘴皮子吗?!”
“霍烈!你放肆!”
“够了。”
云尘子那仿佛不含一丝烟火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仅仅两个字。
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天地至理,整个大殿瞬间冰封,连霍烈脸上暴起的青筋都凝固住了。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位阶的绝对压制,不容任何生灵忤逆。
霍烈满脸涨红,嘴唇翕动,却终究不敢再吐出半个字,只能愤愤然退了回去。
“矿脉,宗门,皆为外物。”
云尘子的目光,似乎洞穿了层层殿宇,掠过万里山河,最终落向了某处。
“我更好奇的……”
“是那只挖出宝藏的手。”
……
此刻的林凡,自然不知自己已然成为宗门金字塔尖风暴的中心。
那位传说中苏醒的太上长老,对他而言,不过是遥远天边的一声惊雷,听得到,却感受不到雨点。
他所要面对的,是更直接,更刺骨的寒流。
那条足以改变南域格局的巨型灵石矿脉,终究是在宗门内部,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他,林凡,作为这风暴的源头,又天然被划归为掌门李青玄一系。
顷刻间,林凡就被无数道目光,推上了风口浪尖。
走在返回灵田的青石小径上,林凡甚至不需要动用神识。
那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就如同实质的芒刺,扎在他的后背。
嫉妒,贪婪,怨毒,还有……毫不掩饰的杀机。
“听说了吗?就是那个走了天大狗屎运的种田匠,咱们青云宗未来的万年基业,竟然是被这么个废物给刨出来的!”
“哼,什么狗屎运!我看他就是掌门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否则这泼天功劳,岂能落到他一个外门弟子头上?最后还不是要被掌门一系给全盘吞下!”
“嘘!小声点!三长老那边已经放出话来了,好几位亲传师兄都说,要让这姓林的明白一个道理——宗门的蛋糕,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去分的!”
污秽的流言,恶毒的揣测,如同一条条毒蛇,从阴暗的角落里钻出,试图将林凡吞噬。
然而,面对这一切。
林凡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愤怒或惶恐。
他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那笑容之下,隐藏的是何等的轻蔑与冰冷,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群坐井观天的蠢货。
你们看到了矿脉,以为是机缘。
我看到的,却是埋葬你们的坟场。
你们以为我是掌门的棋子,是幸运的蝼蚁。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我才是那个……掀翻棋盘的棋手。
林凡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自己的灵田。
依旧悉心照料那些看似普通,实则暗藏杀机的“瓜果蔬菜”。
依旧与那些真心相交的师兄弟们谈笑风生,仿佛外界的一切暗流汹涌,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苍蝇嗡鸣。
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那些早已投靠三长老霍烈一系,急于纳上投名状的弟子,就越是怒火中烧,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终于,在一日黄昏。
林凡刚刚收拾好农具,准备返回洞府时。
几道充满压迫感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一人,身穿内门弟子独有的锦缎法衣,面容倨傲,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你,就是林凡?”
那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冰冷而不屑。
“听说,你发现了一条矿脉?”
“三长老的侄孙,霍启,他终于按捺不住了。”人群中,有认识来者的人,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残阳如血,将天边的云霞烧成一片壮丽的灰烬,余晖洒在青石小径上,拉长了林凡孑然的身影。
晚风带着田垄间泥土和灵植混合的独特芬芳,拂过他的衣袍。
就在林凡收拾好农具,准备返回洞府之际,几道裹挟着恶意与压迫感的身影,如墙壁般堵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那人,一身内门弟子专属的锦缎法衣,流光溢彩,衬得他那张倨傲的面容愈发阴鸷。
他的下巴微微扬起,眼神如盘旋的鹰隼,死死锁定着林凡,仿佛在审视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你,就是林凡?”
那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听说,你那双贱手,刨出了一条矿脉?”
“是三长老的侄孙,霍启!他果然来了!”
人群的阴影里,有弟子压低了声音,惊呼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霍启,在宗门之内素来以嚣张跋扈闻名,仗着三长老霍烈的势,不知欺压过多少同门。
他看林凡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今天,更是奉了某些人的阴暗意志,前来找茬,或者说,前来立威。
“姓林的,你这几亩破地,倒是被你伺候得有模有样。”
霍启皮笑肉不笑,目光在那些生机勃勃、形态各异的灵植上扫过,贪婪与破坏欲交织。
“可惜啊,好东西,总要换个更有资格的主人。”
霍启狞笑着,缓缓抬起右脚,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云纹靴,对准了一株即将成熟、正凝结着晶莹露珠的“凝露草”。
这一脚,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踩烂林凡的心血,踩碎林凡的尊严!
周围看热闹的弟子,有人暗暗摇头,有人目露快意,所有人都认定,林凡今日必受奇耻大辱。
然而,田埂边的林凡,双手抱胸,姿态闲适。
他脸上的笑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浓郁,那是一种看透了剧本,只等演员登台的玩味。
“霍师兄,我劝你这一脚,最好想清楚它的落点。”
林凡的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想清楚?哈哈哈!我霍启做事,需要想什么?”
霍启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狂笑,脚下灵力灌注,猛然发力踏下!
他要让林凡知道,天赋和功劳,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然而,异变陡生!
就在霍启的靴底即将触及那片土地的瞬间!
整片泥土仿佛活了过来!
“唰!唰!唰!”
数十根看似寻常的翠绿藤蔓,毫无征兆,如蛰伏的毒蛇般破土而出!
它们坚韧如钢索,灵动如鬼魅,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缠绕而上,瞬间就将霍启的双腿捆了个结结实实!
“什么东西!”
霍启猝不及防,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口中发出一声惊骇的尖叫,直挺挺向后倒去。
这还没完!
更让他亡魂皆冒的一幕发生了!
他身后那片空地上,一株平日里蔫头耷脑,像个超大号紫色卷心菜的古怪植物,毫无征兆地,“噗”一声,张开了它层层叠叠的巨大“菜叶”!
那菜叶内部,根本不是什么菜心!
而是一片密密麻麻、蠕动不休的粘稠触须,以及一张深不见底、散发着诡异绿光的深渊“大嘴”!
时机恰到好处,王冲正好一屁股,精准无误地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