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谢长宁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裴止。
裴止出身寒门,年轻时也如他这样,时常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袍。
他这通身气度与眉眼,简直像极了当年的裴止。
看着他,谢长宁不由得生出些许恍惚来。
杜妈妈倏地瞪大了眼,她目不转睛盯着沈逾白。
天啊!
他确定是沈家人吗?
怎么瞧着跟裴大人的儿子一样?
还是,亲生的那种!!!
他们两个人若是走在路上,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
怎么都偷不了的那种。
裴大人不是没有娶妻吗?
怎么突然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来?!
这也太吓人了。
莫不是裴大人是个负心汉,曾负过什么女子,可也没听过裴大人有什么花边新闻。
“你今年多大了,一直都生活在岳阳吗?”很快谢长宁面色如常。
沈逾白拱手一一作答,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不见丝毫局促不安。
听着他的话,杜妈妈不禁皱起眉头来。
就问这是什么缘分?
这个沈逾白,竟与她家大公子年岁相当。
一个长的像裴止,却与他们家大公子同岁的孩子。
杜妈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不知公子是哪月生的?”
只听沈逾白说道:“回妈妈的话,我是腊月生的。”
谢长宁心中微动。
见沈逾白第一眼,她便无端生出一股亲近感来,莫不是因为他像裴止的缘故?
她鬼使神差朝沈逾白的右手腕看去。
这是她这些日子,养成的一个习惯。
每每见到与她儿子年纪相仿的人,她便克制不住自己。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这会赵管家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就说这个沈逾白,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原来他竟然长得像裴大人。
杜妈妈顺着谢长宁的视线看了一眼,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
她心念一转,倘若沈逾白是她家大公子就好了……
按照吴氏所说,文武百官皆有可能。
为何,那个人不能是裴大人呢?
倘若真是裴大人,那可就皆大欢喜……
当然,也可能是她在说梦话。
谢长宁又问了沈逾白些问题,等她禀明圣上,想必袭爵的圣旨,很快就会下来。
她总要弄清楚沈逾白的身份,绝不能有一点疑虑。
沈逾白答的条理分明,加上家族宗蝶,可见他确实是沈氏一族的子弟。
从岳阳到京都,少说也得半个月。
等消息传回岳阳,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沈逾白本来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参加这一次的考核。
说来真是凑巧的很,沈逾白家中只有一个父亲,两个月前刚刚病故,他此番归京,本是为了明年的春闱。
为何他来的这么早?
还不是因为囊中羞涩,若是等到来年,就他身上那点银子,怕是连盘缠都不够。
他想着京都机会多,找一份差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今日,他才刚到京都,恰好听闻靖安侯府的事。
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其实是来凑数的!
万一他运气好,真选上了呢?
没想到他还真选上了。
就连沈逾白都忍不住感叹,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本是进京赶考,顺便为自己谋个差事。
一不小心,他竟然承袭了靖安侯府的爵位……
知道他囊中羞涩,谢长宁让杜妈妈暂时把他安置在府里,重要的是她必须弄清楚沈逾白的身世。
否则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沈逾白并没有多想,他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怕是连最次的客栈都住不起,现在他最缺的就是一个落脚的地方。
沈逾白一走。
谢长宁立刻给裴止写了一封信,然后叫人给裴止送过去。
今日,叶仲霖并不在府里,他知道谢长宁喜欢吃如意斋的桂花糕,用过早饭后便带着人出门了,说是去给谢长宁买桂花糕。
谢长宁心中清楚,什么给她买桂花糕,不过是幌子罢了。
长公主交代给他的事,他竟然办砸了,长公主自然要找他问罪。
她早就派谢南暗中盯着叶仲霖。
荣阳那边已经布置妥当,长公主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自从戚正业缠上谢长宁,裴止便派人暗中盯着太子,不是他小人之心,而是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戚妃的意思太过明显。
他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太子。
太子每次都是嘴上答应的好,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可近来太子越发的急躁,他生怕太子做出什么事来。
他还没有收到谢长宁的信,派出去盯着太子的人,突然急匆匆而来,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莫不是……太子当真做了什么?
那个侍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握着毛笔的手骤然一紧。
只听咔嚓一声,他手里的毛笔,硬生生断成两截。
其中一截落在桌案上,另一截被他牢牢攥在手里,断裂的毛笔刺入他的手掌,丝丝血迹从他指缝溢出。
滴在雪白的宣纸上,仿佛朵朵盛开的梅花,绚丽夺目!
裴止的手不停颤抖着,他深不见底眸子蒙上一层阴翳。
蓦地他笑了。
甚至笑出声音来。
只不过笑不达眼底,他面若冰霜,缓缓闭上眼。
太子,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这一次的失望,有别于上一次的失望。
是彻底的失望……
他一直以为太子与陛下和四皇子,是不同的。
今日方知,他错了,且错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