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孩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脸上捂着一块布,看个头顶多也就只有四岁左右,怀里抱着一个包,踉踉跄跄从路边的坑里跑到了马路上。
当地的语言孟烬薇听不懂,但看到那孩子在听人喊了几句后,左右看看,也许是觉得贺聿琛那边的人太多不敢去,竟然朝着孟烬薇跑过来。
护着孟烬薇的保镖喊了句,上去要将这个小孩子踢开,此时他们也看到包里居然是一捆炸药。
孟烬薇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老百姓,没有经历过这种阵势,但自从上次遇害,也算是经历过生死,此刻再害怕也没有乱了阵脚,躲在保镖后面没轻举妄动。
贺聿琛那边也看到了突发状况,他脸瞬间白了,朝着孟烬薇这边跑。
“乔乔,趴下!”
孟烬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路边的人又扔过来几个瓶子,甚至还有一些像炸药的东西在地上转圈。
她听到人群的尖叫。
还有引线点燃的呲呲声,像夺命的催促。
保镖已经抢过那个包打算朝远处跑,但来不及了,“砰”一声,那个包被甩出去,在半空中炸开。
贺聿琛奋力甩开几个拦住他的保镖,在千钧一发之际,搂着孟烬薇扑倒在地上。
他护住了孟烬薇的头和脸,后背裸露在外。
孟烬薇只来得及在尘土飞扬的空气里勉强睁开一条缝,后背的撞击让她剧痛,随后有人拿着防爆盾牌将他们护在中间。
远处也开来了警车,现场闹得不行。
可孟烬薇都管不了了,她颤抖着手摸自己的额头,湿润的触感让她一瞬间就失去了浑身的血色,煞白着脸将手指举到眼前。
贺聿琛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头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孟烬薇的额上,脸上。
有一滴落在眼皮,孟烬薇被血色覆盖,如坠冰窖。
她喉咙疼得说不出话来,抱紧了贺聿琛,好半天才喊出来:“贺聿琛!”
千万别出事,贺聿琛千万别出事。
孟烬薇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她不能再眼睁睁失去贺聿琛了,不同的场景,同样的经历,有人为了护住她,可以放弃生命。
她觉得贺聿琛的身躯宛若一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
值得吗?她想问。
孟烬薇死死抱着不松手,连周边人的呼叫都听不见,整个人像游荡在外面的魂魄,迟迟找不到归位的地方。
直到有人扒开她的手,孟烬薇被眼泪模糊的双眼才稍稍对焦,她看到沈云意蹲下来,正拍打她的脸颊。
“孟小姐,醒醒,快松手,让聿琛去医院......”
孟烬薇才微微松开抱紧贺聿琛的手臂,蹲坐在那里,后背火辣辣的疼,她虽然被贺聿琛罩在了身下,但还是被一些崩溅的碎片伤到,此刻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脸上脏污一片,眼泪流下来行成一道道的灰痕。
沈云意拿纸巾给她擦了擦,把人拽起来,有条不紊地往下安排:“有需要去医院的马上上车,剩下的人等安排返回酒店。”
贺聿琛被抬上救护车,孟烬薇顾不上浑身的疼,想跟上去,起来的瞬间却眼前一黑,直接跪倒在地,多亏了齐墨和沈云意在旁边扶了一把。
孟烬薇只觉得心里绞痛得不行,脑子也嗡嗡嗡的,她整个人都魂不归位,混乱到上不来气。
最后闭上眼之前,只来得及看到贺聿琛的脚,然后就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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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烬薇做了几个零散破碎的梦,一会儿是傅北川的脸,从温柔浅笑变成血肉模糊,一会儿是贺聿琛冲过来的身影,那么坚决无畏,替她挡住所有伤害。
她挣扎着想醒过来,最后像踩空了一样,脚踢了下,缓缓睁开眼。
有个护士正在床边守着,见到她醒过来,用西班牙语说了几句话,孟烬薇听不懂,她又换成了英语。
孟烬薇低头看到自己换了身干净的病号服,身上的擦伤都处理过了,火辣辣的疼,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眼下最重要的是贺聿琛。
她直接爬起来,问护士其余送来的伤者都在哪,护士不让她走,孟烬薇着急之下就往外跑。
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齐墨。
他扶住孟烬薇,安慰道:“贺总是头部受伤,不过你放心,他没事,伤情不严重。”
受伤的人不多,这伙闹事的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流氓混子,只是一群收了钱的当地居民。
大多都是孩子。
那些炸药威力也没有想象中大,就是离得近了些,导致贺聿琛头部被击伤,当场昏迷。
“谁也没想到这些人丧心病狂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冲过来扔炸药,你别自责了,”齐墨见孟烬薇脸色发白,还是说道,“保镖及时用放盾牌护住了你们,所以贺总只是皮外伤,你放心就好。”
孟烬薇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还是担心的不行,她胡乱点下头:“我想去看看他,齐先生,您带我过去吧。”
齐墨说好,扶着孟烬薇出去。
其实贺聿琛的病房就在斜对面,沈云意和贺聿琛的助理姜政正在门口,各自打着电话,皱着眉头处理这些事。
利马本地的政府懊恼的不行,说到底是他们的准备工作没做好,留下了漏网之鱼,要是贺聿琛出个什么差错,直接就影响了两国之间的合作。
那些闹事的已经被全部羁押,就是年纪都不大,罚也不会罚多么严重。
孟烬薇站在门口,突然有些不敢进去。
她心里除了感动,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在纠缠,贺聿琛对她的好,已经远远超过了孟烬薇该有的预期。
孟烬薇知道,自己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贺聿琛。
这个人强势驱赶走了孟烬薇全部的回忆和思念,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她这辈子,都不能忘掉这个人了。
孟烬薇眼眶酸痛,深呼吸一口,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