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祁北屿已经醒了。
他眨眨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转头看向身边还在熟睡的鹿卿。
黑发男人侧躺着,半边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祁北屿盯着看了会儿,突然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软的,温热的,真实的。
不是梦。
这个认知让祁北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俯下身,轻轻咬住鹿卿的下唇,用舌尖那颗金属小珠蹭了蹭。
“唔……”鹿卿在睡梦中皱眉,下意识要推开这个扰人清梦的“东西”。
祁北屿趁机加深这个吻,直到鹿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早安。”小疯子得意地退开,舔了舔嘴唇,“我的玩具。”
鹿卿的大脑还处于开机状态,呆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间,露出上半身——睡衣纽扣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两颗。
“你……”鹿卿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几点了?”
“七点半。”祁北屿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开始翻找自己的衣服,“我得回去换衣服,今天有个董事会。”
鹿卿揉着眼睛,看着这个昨天半夜踹门进来的疯批现在精神抖擞地在他房间里转悠,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更荒谬——是祁北屿的理直气壮,还是自己居然就这么接受了现状?
“门……”鹿卿指了指客厅那扇惨遭毒手的门。
“叫人修了。”祁北屿套上黑色t恤,头发乱得像被雷劈过,“八点来人。”
鹿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昨晚那个吻算什么?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祁北屿大半夜跑来就为了睡一觉?分手炮?
不对,他们根本没有到那一步,甚至两个人从未袒露对对方的喜欢,小疯子还把他当玩具,而他还是迷茫的,不知道应该相信这个差点掐死自己的人,还是直接跑路。
似乎看出他的困惑,祁北屿走过来,单手撑在床头,俯视着他:“有问题?”
距离太近,鹿卿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晨起的温热气息。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没有。”
“撒谎。”祁北屿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每次撒谎,耳朵都会红。”
鹿卿拍开他的手:“滚去开你的会。”
出乎意料的是,祁北屿竟然乖乖听话了。他后退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到床上——一把车钥匙。
“晚上来接你。”祁北屿转身走向门口,“别乱跑。”
鹿卿盯着那把印着保时捷logo的钥匙,一时语塞。
这算什么?包养信物?还没等他问清楚,祁北屿已经潇洒地挥挥手,离开了卧室。
片刻后,公寓大门传来“砰”的关门声。
鹿卿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尖叫。枕头上有祁北屿留下的味道,那种独特的气息,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个小疯子,来去如风,搅乱一池春水后拍拍屁股走人,还理所当然地宣布晚上要来“接他”?
最可怕的是,鹿卿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
浴室镜子前,鹿卿瞪着脖子上新鲜出炉的红痕,咬牙切齿地系紧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那个疯批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他今天要去医院!
门铃适时响起,修门的工人到了。鹿卿一边监督他们工作,一边给鹿昭发消息说自己会晚点到医院。
手机震动起来,是祁炎发来的信息:「小屿今早心情很好,谢谢你。」
鹿卿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回复。谢他什么?谢他当人形抱枕?谢他被啃了一脖子印子?
最终他只回了个“嗯”,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
修门工人效率很高,不到一小时就换好了新门,还贴心地帮忙清理了旧门的残骸。鹿卿刚付完钱,门铃又响了——这次是鹿昭。
“你没事吧?”鹿昭站在门口,目光在鹿卿脖子上扫了一圈,欲言又止,“他……”
“我很好。”鹿卿打断他,拿起外套,“走吧,不是要去医院吗?”
电梯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鹿昭几次想开口,又硬生生憋回去的样子让鹿卿想笑。最终,在停车场走向车子时,鹿昭还是没忍住。
“他……强迫你了吗?”鹿昭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
鹿卿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死:“什么?”
“就是……”鹿昭做了个含糊的手势,耳根发红,“你知道的……”
鹿卿抹了把嘴边的水渍,又好气又好笑:“大哥,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是担心你!”鹿昭难得提高了声音,“那可是祁北屿!谁知道那个疯子会……”
“他没强迫我。”鹿卿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实话。虽然祁北屿又亲又抱还睡了他床,但确实没做到最后一步。
鹿昭将信将疑地发动车子:“那你们……谁上谁下?”
“噗……”鹿卿一口水全喷在了挡风玻璃上,“鹿昭!”
“我就问问!”鹿昭手忙脚乱地打开雨刷,却没什么用,“你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被……”
“我在上面!”鹿卿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张脸涨得通红,“不是……我的意思是……”
鹿昭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神明显写着“不信”。
鹿卿挫败地把脸埋进手掌里。
老天耶,他一个穿越者,堂堂影帝,居然沦落到要和别人讨论这种问题?
更荒谬的是,他和祁北屿确实什么都没发生,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笃定自己应该是上面那个,毕竟那个小不点儿怎么看都只能在下面。
车子驶入医院停车场时,鹿卿已经调整好表情,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倒是鹿昭,时不时偷瞄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活像个担心女儿早恋的老父亲。
“爸在几楼?”鹿卿转移话题。
“七楼,心外科。”鹿昭停好车,“手术九点开始,现在应该在做准备了。”
电梯上行时,鹿卿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爸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还需要做手术?”
鹿昭的表情变得复杂:“心脏瓣膜问题,查出来有段时间了,之前……”他顿了顿,“之前一直是鹿明在照顾,我们都没太在意。”
言下之意,现在鹿明进去了,他们才发现老爷子病情已经这么严重。
鹿卿在心里冷笑,这家人对自己亲生父亲都这么不上心,难怪当初对原主那么冷漠。
手术室外的等候区,鹿母已经坐在那里,眼睛红肿,显然哭过。看到兄弟二人走来,她局促地站起身,手指绞着衣角,或许是丈夫突然出事,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
“小卿……”鹿母的声音细如蚊呐,“谢谢你来看爸爸。”
鹿卿点点头,找了个远离她的位置坐下。
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情”让他浑身不自在。
三个月前,这位母亲还指着原主鼻子骂“扫把星”,现在倒是一副慈母模样了。
鹿昭去办理手续,留下鹿卿和鹿母大眼瞪小眼。沉默像一团粘稠的胶水,糊在两人之间。
“那个……”鹿母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和祁少爷……”
“我们已经分手了。”鹿卿机械地重复这个谎言,“他昨天只是来……”来干什么?睡个觉?发个疯?来踹烂一道门?
“我明白。”鹿母竟然露出理解的表情,“那种家庭出身的孩子,脾气是古怪些。”
鹿卿差点笑出声。祁北屿何止是“脾气古怪”,根本就是个行走的人形兵器。但这话不能说,他只好继续装深沉。
“其实……”鹿母绞着手指,“妈妈之前对你不好,是怕你抢走明明的宠爱。现在想想,真是太傻了……”
鹿卿盯着手术室上方的指示灯,没有接话。
原主的记忆里,这位母亲从未给过好脸色,现在来忏悔是不是太晚了?
原主都死在那天宴会了,现在身体里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说穿越者,还有什么好说的,迟来深情比草贱,反正原主已经听不到了。
“我知道你恨我们。”鹿母的眼泪掉下来,“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恨你们。”鹿卿平静地说,“我只是不在乎了。”
这句话比怒吼更伤人。鹿母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呆呆地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儿子,突然意识到有些伤害永远无法弥补。
鹿昭回来时,感受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三人各怀心事地坐在手术室外,等待着一个他们都不怎么关心的亲人。
鹿卿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祁北屿发来的照片——会议桌上的名牌,旁边放了杯咖啡,拉花是个歪歪扭扭的心形。
「难喝。」附言如是说。
鹿卿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小疯子,居然学会发照片报备了?他犹豫了一下,回复道:「专心开会。」
发完一会儿就后悔了,这语气怎么像在管男朋友?但撤回已经来不及,祁北屿肯定看到了。
果然,对方秒回:「想你。晚上接你吃饭。」
鹿卿把手机按在胸口,感觉心跳有点快。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很陌生,但意外地不错。
“祁少爷?”鹿昭突然问。
鹿卿猛地抬头,发现大哥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情有多……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