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祁北屿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睡得正沉。
他白皙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眼尾泛着可怜的红晕,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微肿的唇瓣无意识地微微嘟起。
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我被欺负惨了”、“我好委屈”的脆弱光晕里,像只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小花,蔫蔫的。
鹿卿侧躺着,支着手臂,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怀里熟睡的小家伙儿,他现在根本睡不着。
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心,心底那点事后的满足很快被更浓烈的心疼和后怕取代。
他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小家伙儿哭得嗓子都哑了,腰上腿上全是自己失控留下的痕迹,现在连在梦里都皱着眉。
但一想到祁北屿身上沾染的那个陌生男人的气味,鹿卿心底那点刚压下去的醋火和不安又“噌”地一下冒了出来!
陈翎……
那个宏远科技的老总。
绊倒?扶了一下?
呵,真当他鹿卿是傻子?
刚刚他早就翻小家伙儿公司的监控看了,那种“恰好”的时机,那种“自然”的环抱,还有腰间那短暂却清晰的触碰……分明就是蓄谋已久!是试探!是揩油!
祁北屿平日里无法无天,但在某些方面却单纯得像张白纸。
他习惯了用最直接、最凶残的方式解决问题,对陈翎那种老狐狸的弯弯绕绕和龌龊心思,可能根本没往深处想,或者根本不屑去想。
关键是当时他一心想着见自己,哪有那么多脑子去考虑那些。
但鹿卿不同。
他经历过鹿家的倾轧,后来一次次见识过人性的卑劣,他在慢慢成长,懂了很多是非黑白。
陈翎看祁北屿那隐晦又贪婪的眼神,就像毒蛇盯上猎物,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和……危机感。
万一呢?
万一那个陈翎手段更高明?万一他下次用更隐蔽的方式接近小屿?万一……小屿真的觉得那种成熟稳重的“大叔款”更有安全感了怎么办?
毕竟自己只比小屿的年龄大一点点,有的时候很多人生哲理还是小屿教自己的,前世的他活的简简单单,虽然经历过娱乐圈的毒打,但是后来都被所有的安逸磨平了棱角。
这个念头像根毒刺,狠狠扎进鹿卿心里,让他瞬间坐立难安!
不行!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圣母心”了!
以前就是因为自己不够狠,不够主动,才让那些人一次次伤害小屿!
这次,他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让那个姓陈的知道,动他鹿卿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祁北屿的行事作风……简单、粗暴、有效。
鹿卿看着怀里人沉睡中依旧委屈巴巴的小脸,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决绝和……学坏的跃跃欲试?
打一顿!
对!就打一顿!
套麻袋打!打完就跑!不留痕迹!
这样既解气,又不会给小屿惹麻烦,还能让那个老色批长点记性!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般疯长。
鹿卿的心脏砰砰直跳,有种做坏事的刺激感。
他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让人抓不到把柄,小屿曾经说过,阿鬼就像鬼,来无影去无踪,他一定有办法。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祁北屿颈下抽出自己的手臂,确认小家伙儿只是不满地嘤咛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并没有被惊醒。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祁北屿放手机的那边床头柜。
拿起手机,屏幕亮起,需要面容或密码解锁。
鹿卿犹豫了一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屏幕上的“面容识别”,然后将手机屏幕小心翼翼地凑近祁北屿熟睡的脸颊。
“嘀。”
一声轻响,解锁成功。
鹿卿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揣了只小兔子。
他快速点开通讯软件,在置顶的联系人里,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备注为“阿鬼”的账号,毕竟确实很好找,两个置顶联系人,一个是鹿卿自己,一个就是阿鬼。
头像已经改成那个圆滚滚的饱饱橘猫。
他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打字:
【我是鹿卿。屿少睡了。】
【今天有个叫陈翎的宏远科技老总,故意绊倒屿少,趁机抱了他,手还碰到了屿少的腰。屿少很生气,但那人很狡猾,没证据。】
【我想……找人套麻袋打他一顿,别打死打残,但要让他疼得长记性。最好能伪装成意外或者仇家做的,别让人联想到屿少。】
【可以吗?】
信息发送出去,鹿卿握着手机,感觉掌心都在冒汗。
他紧张地盯着屏幕,心里七上八下。
阿鬼会答应吗?会不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或者……觉得自己在利用他对小屿的忠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暗了又被他按亮。就在鹿卿以为对方不会回复,或者会拒绝时,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阿鬼:【好。我知道了。】
阿鬼:【好好照顾屿少。】
简短,有力,没有任何疑问或质疑。
仿佛鹿卿让他去做的不是一件违法乱纪的事,而是一件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任务。
那语气里透出的,是对祁北屿无条件的维护和忠诚。
鹿卿看着那两行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同时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阿鬼……果然是把小屿当成了信仰。
他删掉了自己和阿鬼的对话记录,把手机轻轻放回原处,重新躺回床上,将睡得毫无知觉的小家伙儿小心翼翼地重新搂进怀里。
这一次,他心里踏实多了,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带着点“坏”意的弧度。姓陈的,等着吧。?(◣д◢)?
与此同时,安陵城某高档公寓楼,23层。
陈翎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带着一丝疲惫和得意躺上床。
他回味着白天在祁氏办公室那“美妙”的一抱,祁北屿那纤细柔韧的腰肢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虽然被推开了,但他相信,只要多制造点“意外”,多展现点“成熟魅力”,拿下那个漂亮又危险的小阎王,只是时间问题。至于鹿卿?
哼,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明星,不足为虑。
他刚有些睡意,忽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盯上了。
他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黑暗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错觉?”陈翎嘀咕一声,翻了个身。
刚闭上眼,窗外似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玻璃。
陈翎心里一紧,但随即又放松下来。
大概是风吧?或者楼上掉下来的小东西?猫?怎么可能爬这么高?这可是23楼,上面还有十层呢,他安慰着自己,重新酝酿睡意。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梦乡的刹那——
一个巨大的、带着尘土和奇怪气味的麻袋,毫无预兆地、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精准地套住了他的头和上半身!
“唔!”陈翎的惊呼被闷在麻袋里!他惊恐地挣扎,但下一秒,一根沉重冰冷的硬物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好像是棍子!
“嗷——!”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陈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声音被麻袋阻隔了大半!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棍棒如同疾风骤雨,精准地落在他的肩膀、胳膊、大腿、屁股等肉厚不易致命但痛感十足的地方!
每一下都势大力沉,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敲碎!棍棍到肉,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皿▼#)
“谁?!救命啊!”陈翎在麻袋里疯狂扭动、哀嚎、求饶,恐惧和剧痛让他几乎崩溃!
他能感觉到对方动作极快,下手狠辣,没有任何废话,就是纯粹的、冰冷的殴打!
他想反抗,但麻袋限制了他的动作,对方的力量和速度也完全碾压他!
他像一只被丢进滚筒的沙袋,毫无反抗之力地承受着暴风骤雨般的痛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翎觉得自己快要被打死、疼得意识模糊时,殴打终于停止了。
他甚至没听到对方离开的脚步声,只感觉身上一轻,那个套着他的麻袋也被利落地抽走了!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那场恐怖的殴打只是一场噩梦。
陈翎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剧痛,像散了架一样。
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鼻血和冷汗。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他惊恐地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没有麻袋,没有棍棒,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脚印都没有留下!
如果不是身上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地上几滴自己滴落的鼻血在提醒他,他几乎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做了个噩梦!
“鬼……有鬼啊!”陈翎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摸到手机,哆嗦着拨通了报警电话。
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被“鬼”套麻袋殴打,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崩溃。
鹿卿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无声地亮了一下。
他立刻拿起来看。
是阿鬼发来的消息。
一个圆滚滚的猫猫表情包,猫咪正得意地挥舞着一根小木棍:(? ??_??)?? 搞定!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陈翎鼻青脸肿,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蜷缩在墙角,眼神惊恐涣散,脸上糊满了血和眼泪,狼狈不堪。
鹿卿看着照片,心里那口憋着的恶气瞬间舒畅了!果然还是小屿的方法最有效啊!
嘴角忍不住上扬。他飞快地回复了一个猫咪点赞的表情包,然后再次删掉了所有聊天记录。
他放下手机,重新躺好,将怀里睡得依旧香甜的祁北屿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下巴轻轻蹭着他柔软的发顶,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嗯,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w ̄)ゞ
安陵城看守所,隔离监区。
时间刚过凌晨,大部分犯人都睡了。
但苏琦和鹿昭这对母子的“单间”附近,却依旧不平静。
“啊——!!老鼠!有老鼠!救命啊!” 苏琦那间牢房里突然爆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凄厉得能划破夜空!只见她像只受惊的猴子,疯狂地在狭小的空间里上蹿下跳,挥舞着双手,试图驱赶那只被“天降正义”丢进来的、晕头转向的小老鼠。
隔壁的鹿昭被这刺耳的尖叫吵醒,本就因为白天和苏琦吵架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更是怒不可遏!
他猛地坐起身,对着墙壁就是狠狠一拳,破口大骂:“苏琦!你他妈有病啊!大半夜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疯婆子!”
苏琦正被老鼠吓得魂飞魄散,听到儿子的辱骂,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她也顾不上老鼠了,扑到栏杆边,对着鹿昭的方向尖声回骂:“鹿昭!你个不孝子!你没看到有老鼠吗?!你想看着你妈被老鼠咬死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
“闭嘴!老妖婆!你死了最好!省得在这里吵人!”鹿昭毫不示弱地吼回去。
母子俩隔着冰冷的墙壁和空气,再次展开了激烈的隔空对骂。
污言秽语层出不穷,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揭短翻旧账,吵得不可开交。
值班的狱警小王和老李打着哈欠走过来,手里还端着刚泡好的方便面。
“啧,又开始了。”小王嗦了口面条,习以为常,“这次是因为老鼠?老李,你昨天丢进去那只还挺敬业啊,撑到现在才出来活动?”
老李嘿嘿一笑,吸溜着面条:“那可不,精挑细选的‘演员’,得对得起观众。” 他看着那边吵得面红耳赤的母子俩,摇摇头,“这俩活宝,真是看守所气氛组担当。比午夜电台还提神。”
“可不是嘛,”小王乐了,“来来来,下注下注,看他们能吵到几点?我赌半小时!”
“我赌一小时!输了的明天早饭加个蛋!”
“成交!”
两个狱警一边吸溜着泡面,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免费的“午夜相声”,把陈翎报警说被鬼打的离奇案件完全抛在了脑后。
在他们看来,那案子再离奇,也没眼前这对母子的“连续剧”精彩。
而走廊深处,那只完成了“演出任务”的小老鼠,早已趁着混乱,顺着墙角的小洞溜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