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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齐少华和王成希驾驶小船离开蜀山之后,周定和其他几个蜀山弟子御剑飞行出来。他们先朝北飞,飞到一个小山峰之后,再分开。其他弟子继续北上,去他们的驻守处,周定则转向东海。那条元元子的小船,在他背上的包袱里。他一路飞到东海边,一切顺利,什么意外都没有,估计埋伏已经被齐少华他们引爆完了。
按照李熙成画的地图,周定来到一个陌生的海湾,不是他们上次走的路线。他把小船放到海面上,变大,上船,命令船驶回空岛。照例是普通大海到怪兽大海,然后是竞技岛。此时,竞技岛上静悄悄地,完全没了之前的热闹。小船绕着竞技岛上升,周定看见岛上的各种怪物正在进行各种修复工作,但是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很快,小船就到了比空岛还高一些的位置。根据下方的竞技岛和小船的飞行路线来说,这里应该就是空岛。可是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黑色的巨大圆球。小船绕了一圈又一圈,没有降落。周定一再给小船下达降落指令,小船一直不听。他重新命令小船停到最靠近码头的位置,这一次,小船听话了。他对着黑暗喊话,请求觐见元元子,说明有十万火急之事。什么回应都没有。
从这里飞过去,不一定能闯进圆球,还有可能会坠入虚空,但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周定快速朝着他记忆中的码头所在地飞去。幸运的是,他赌对了,没有坠入虚空,成功触碰到那一大片黑色。不幸的是,他进不去。那黑色的东西冰冷、坚韧却又带着些许弹力。他试着快速劈砍十几刀,结果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周定停下,深呼吸,让心安静。他回想女神助力他斩开结界的那一刀,回想被阴煞附体时他如何战斗,回想,这两天,齐少华给他的特训。他将全部功力凝聚在刀上,直到刀上的火焰变成金黄色,再慢慢举起刀,就像刀有千斤重,慢慢挥落。那片黑色终于裂开一条缝,露出一道光。他赶紧收刀,从那条缝挤过去。说来奇怪,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东西居然被他扒开,变成了一个足够他钻过去的洞。周定挤过去,还没落地,就看见两个小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远处还有几个人影迅速飞过来。
一个小童对另外一个小童说:“五十五,你不是说他绝对斩不开吗?”
五十五说:“现在还顾得上说这个?赶紧想办法把黑天幕修好。”
“我只能想到一个办法——叫师傅救命,我已经叫了。”
他们手持武器,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周定背后,视线根本没落在他身上。周定回头看看,那条缝已经合拢,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周定说:“抱歉破坏了你们的法宝,但是看样子它已经把自己修好了。”
不知名的小童跳脚,“你懂什么?只要有一丝缝,那——”
“闭嘴吧,六十五,你的嘴巴管不住了?”五十五赶紧打断他。
“怕什么?反正这小子死定了。”
“不一定会死吧,也许会被师祖变成奴隶。”
远处的几个人影来到眼前,是江无厄带着几名小童。周定施了一礼。江无厄只看了他一眼,就奔向裂缝。他拿出一个大号银针模样的法宝,把裂缝快速缝合起来。等裂缝全部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江无厄才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江无厄说:“周官人特意破开我们的防御法宝进来,想必有要事?”
“非常抱歉破坏了你们的法宝,但我有急事要求见元元子道长,事关万千生灵的性命。”
江无厄淡淡地说:“师傅现在不能见你。我有些好奇,是什么急事涉及到万千生灵。不过,若你不愿说,也无妨。”
“前辈为何不能见我?看样子,你们是在防备强敌?”
江无厄一笑。“这世上,有什么敌人那么强。你不想说出来意也无妨,但你也不能离开。五十五六十五,先带他到对影居住下,你们负责看守。若有闪失,两罪并罚。”
五十五说:“不把他扔进痒痒洞?去对影居也太便宜他了。”
六十五说:“只有我们两个恐怕看不住他。”
“若是他敢逃跑,格杀勿论。传令全岛。”江无厄说完,自行飞走。
周定已经知道元元子师徒对行侠仗义不感兴趣,可是听说要死无数人他们仍然无动于衷,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要从江无厄手中逃出或套取信息,都比较难,相对来说,对付这两个小童要简单一些。
五十五瞪了周定一眼,指了指北边。“快走。你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在我们哥俩值守的时候来?”
周定顺着他们的指点往北边走。“我很好奇,这世上还有什么敌人是你们师祖害怕的?就连护身法宝破了一瞬都吓成那样……”
“呸,师祖才不会害怕任何人。”
“没错,也不害怕什么鬼,也不害怕什么妖。”
“那就是他的大劫到了。”
“你怎么知道?”六十六脱口而出。
五十五说:“笨蛋,他在诈我们。别再说话了。”
“从前两天的热闹情况来看,元元子应该早就算准了大劫的日期,并且有办法规避。为什么情况突然变了?”
两个小童不说话。
周定说:“阿西和金子是我的朋友,你们可认识?”
六十五的眼睛亮了。“认识,金子做的菜——”
“闭嘴。”五十五说,“你是不是想在痒痒洞呆几个月?”
一直走到对影居,那两个小童都忍住了,不管周定问什么说什么他们都不再说话。在路上逃跑是可行的,但是他连元元子的位置都不知道,若被几百个小童追杀,找到并说服元元子的可能性太小了。周定本来以为对影居应该是个戒备森严的监狱,没想到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和其它院子相比,最大的不同之处,是没有花草树木,只有一栋泥土为墙茅草为顶的小房子,立在一块光溜溜的泥土地上。周定走进去。不知道那两个小童做了什么,围绕院子的竹篱笆突然朝着天空伸出透明的枝条,并在房顶之上打成了一个结。周定试了一下,功力只剩下大约一成。看来这里仍然是监狱。
五十五说:“好了,这下他就出不来了。我们走吧。”
周定说:“这个结界厉害,还是黑天幕厉害?我连黑天幕都能斩开,难道斩不开这个结界?”
两个小童互相看看。五十五说:“你就算出来又能怎样?也只有死路一条。”
周定说:“也对。元元子所在之处,想必有重重守卫,我想硬闯过去,大概只有死了。”
六十五哈哈大笑。“你真呆,师祖那里怎么会需要我们防守?我们只是在外围打杂罢了。”
“哦?原来防御结界比你们三百人加起来还强啊。”
六十五说:“师伯的防御结界天下第一,我们比不过也没有什么丢人的。难道你的结界术比师伯的还强?”
五十五说:“不对,他好像又在套我们话。我们走,不要跟他说话。”
周定说:“要是我斩开结界出去,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是你们放我出去的,还告诉了我元元子在防御什么以及怎么防御。”
“我们什么时候说的?啊,不对,明明是你使诈。”两个小童气得跳脚。“你这人怎么这样坏?之前来的李道长比你好多了。”
等他们跳完,周定说:“不知道在这种紧要关头,上面那些大人物有没有空听你们细细辩解?或者会先把你们扔进痒痒洞?”
两个小童从愤怒变成恐惧。五十五说:“你这样威胁我们,想必是有事求我们帮忙,直说吧。”
六十五说:“若是想让我们带你去见师祖,或者是替你向师祖禀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我们根本见不到师祖,就算能见到,也万万不敢。”
“我当然不会这样为难你们。只要你们帮我带话给阿西,请他和金子偷偷来见我一次。”
六十五说:“不行,你别想着也陷害他们。再说,他们也见不到师祖。”
“你们可以先问问阿西,愿不愿意来。若他担心我会害他,他肯定不会来。”
“只要我们帮你传话,你就老老实实不胡说八道陷害我们?”
“当然。我发誓。”
周定当然想到了,以阿西和金子的身份地位,未必能见到元元子,但是能从他们那里获取一些可信的消息也是好的。他本来以为两个童子会用他们的独门传音术和阿西交谈,没想到是六十五去找阿西,五十五在这里看守他。看来,那种传音术他们用得并不熟练。
过了一阵,六十五一脸惶恐地跑回来。在他肩膀上,站着银龙尊者的元神。结界自动打开。
银龙尊者对周定说:“你,跟我来。”
周定赶紧出去。银龙尊者的来意是好是坏,他暂时无法分辨。
五十五说:“禀告师伯,师傅说要把此人关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银龙尊者冷冷地说:“人,我带走了,若无厄有不满,让他找我。”尊者的元神飞到周定肩膀上站好,吩咐。“往东飞。”
周定听命起飞。到底要怎么说服银龙尊者?据暮霞所说,在对付闾踢时,银龙尊者曾给过她们关键线索。但同时,他又帮着张天师守卫皇宫。用大义来打动他,会有用吗?还是应该用利益?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尊者说:“落。”周定听话落到一个小平台上面。
这个平台比各个楼房都要高,正好能观看下面的美景。
银龙尊者说:“师傅对正义没有兴趣,只对研究感兴趣。不管要死多少人,他都不会关心。”
“那么尊者呢?请问尊者,是否关心人类的死活?”
“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小渔村,被各种人类打骂、践踏,他们说我是怪物,叫我去死,说我不配活着。”尊者的声音比冰川还冷。
完了,看来他和元元子一样,甚至更糟。
却听尊者继续说:“但是,我娘也是人类,世上最善良的人。若我袖手旁观看着人类灭绝,她大概会生气的。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去见师傅。能否说动他帮忙,或者惹怒他丢了性命,一切看你自己。”
“明白了,多谢尊者。”周定深深一揖。
元元子居住的院子,建筑风格和他们刚刚离开的监狱挺像。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平滑如镜的白色石头铺成地面,房子则是褐色石头建成,屋顶用扁平的青色石板铺成。这房子令周定想起了蜀山铸剑炉的房屋,也对,元元子曾经是器宗的弟子。也许,蜀山对他的影响还残留着一丝?
“你有何求?说。”元元子躺在一张椅子上,那椅子看着是木头做的,却好像有弹性,能恰好支撑他的身体。
周定说:“我请求前辈教给我,打开终结之境的方法。我愿意为你做测试、收集数据,就像师傅之前做的一样。”
“终结之境?宇宙开始和结束之地?”
“正是。”
“你下去吧,我不想交易。”
“莫非前辈根本不可能打开?一点办法都没有?”
元元子坐了起来。“臭小子,在我这里,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你能付出的代价不值得我那么麻烦罢了。若是李熙成或者齐少华,也许还值得一试。”
“据我所知,前辈让我师傅去做的事,也不过就是去一个试验装置中假装活了几世。这有什么难的?”
“呵呵,这么简单,我为什么不随便找几个人类进去测试?或者让我的徒弟去?”
周定之前以为,差遣李熙成只是一种形式,为了折辱蜀山掌门而已,难道这其中还有玄机?“前辈是否知道,我是如何进来空岛的?”
元元子看了银龙尊者一眼。“难道不是银龙放你进来的?”
银龙尊者看着周定微微摇头。周定不管,坚持说:“我斩开了你的宝物黑天幕。”
元元子忽的一下站起来,然后又坐下。“小子,你胆子挺大。既然有这种本事,那说不定你真的有用。”他诡秘一笑,“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打开终结之境?”他躺了回去。
周定说了暮霞和青岚进入终结之境,居心叵测的妖怪紧跟她们之后。还有界石被毁,只有暮霞青岚能修复界石。他没有提到第一块界石。
元元子说:“原来如此。我拒绝你的交易。”
“为什么不让我先试一试?万一我也能满足你的要求。”
“因为我们的利益相反。界墙倒塌,人妖混合,对我来说是好事,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无数生灵的死亡是好事?周定差点脱口而出,还好他及时想起,元元子的异于常人之处。还有,元元子现在最大的痛点。“我有另外一个提议,前辈可以尝试一个伟大的工程,比几千年来的所有人都了不起。这个工程同样能收集海量数据,做各种前无古人的研究。”
元元子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现在的界墙,虽然隔开人妖两界,但终是有无数的缝隙,所以仍然有不少妖怪偷偷跑来人间。如果我们打造一堵全新的界墙,完全隔绝人界与其它各界,不仅妖不能擅闯人界,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也不能干涉人界的任何事务,岂不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元元子大笑,“这个想法很有趣也很大胆,我喜欢。唔,待我考虑一下可行性。”他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手中还不时比划一下。就这样过了一阵,他说:“成功的可能性最多有七成,可以一试。其中有一个最关键的点,是用我的轮回大法阵当能量源,能够启动大法阵的,是意志坚定的人。”
“我愿意。”只要修复并加强界墙,就能免去这一场人间大劫,同时,若暮霞和青岚不再是这一场战争的关键,她们也会安全许多。
一切都会变好。
天上,传来互相激荡的雷声,一阵紧似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