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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密室惊魂

回到萧澈的别院时,天刚蒙蒙亮。

不是王府,是他在城外的一处私宅,院子里种着些药草,闻着清苦,却让人安心。药草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个铜壶,里面的水在响,发出“温着”的轻吟——是早就备好的。

“坐。”萧澈推开门,扶我坐在椅子上,转身去拿药箱。他的胳膊还在流血,染红了半只袖子,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却硬是没哼一声。

我盯着他的伤口:“先处理你的伤。”

“你的伤更重。”他蹲下来,打开药箱,拿出瓶金疮药,“后背的伤不能拖。”

药瓶在响,发出“上好”的调子,是宫里的贡品,比外面的药效强十倍。我知道他没骗我,却还是别过脸:“我自己来就行。”

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盟友,也该避嫌。

萧澈没坚持,把药瓶放在桌上,转身去解自己的衣袍。布料撕开的声音很轻,但他倒吸凉气的声,却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伤肯定不轻。

我没回头,只是摸着怀里的账本,指尖在“狱卒五十两”那行字上反复蹭。纸叶在哭,发出“疼”的嘶响,混着我爹最后那声绝望的嘶吼,在耳边挥之不去。

“嘶——”

身后传来萧澈的痛呼。

我忍不住回头。

他正对着铜镜擦药,胳膊上的伤口很深,皮肉翻卷着,能看见里面的骨头。他擦药的手很稳,可额角的汗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我帮你。”

话出口时,我自己都愣了。

萧澈也愣了,回头看我,眼神里闪过丝惊讶,随即笑了:“好。”

我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药膏,指尖碰到他伤口时,他的肌肉猛地一缩。我听见他的玉佩在响,不是沉厚的嗡鸣,是种很轻的颤,像在忍疼。

“疼就说。”我低声说,动作放轻了些。

“不疼。”他嘴硬,却在我往伤口上撒药粉时,倒吸了口凉气,“嘶——你这手法,比府里的医官还狠。”

我忍不住笑了,眼角的泪却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胳膊上。

“对不住。”我赶紧擦掉眼泪,“手重了。”

“没事。”他的声音软了些,“哭什么?”

“没哭。”我别过脸,继续给他包扎,“是药粉进了眼。”

他没戳穿,只是安静地坐着,任由我给他缠绷带。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的发顶,镀上层金边。我看见他脖颈上的红痕,是昨天被死士的刀划到的,很浅,却像根线,把我的目光缠得紧紧的。

他的玉佩在响,沉厚的声里,裹着丝不易察觉的暖,像春日的风,吹得人心头发痒。

“好了。”我系好绷带,赶紧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萧澈活动了下胳膊,笑了:“手艺不错,比医官强。”

“别贫了。”我拿起金疮药,转身要去里间,“我去换药。”

“等等。”他叫住我,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把这个带上。”

是块玉佩,和他那块很像,只是小了些,上面刻着个“安”字。玉佩在响,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带着他的体温。

“防身用。”他说,“这是王府的信物,遇到麻烦,亮出来,没人敢动你。”

我捏着玉佩,指尖发烫:“你不怕……我乱用?”

“你不会。”他看着我,眼神很笃定,“你的钱声,很干净。”

我没再推辞,把玉佩塞进怀里,和爹的铜钱放在一起。两块玉,一枚铜,贴在胸口,暖得很。

里间的光线暗,我解衣时,后背的伤扯得生疼,好几次手都抬不起来。正费劲时,听见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怎么了?”我赶紧问。

“没事。”萧澈的声音有些含糊,“碰掉了个茶杯。”

我没多想,咬着牙把药涂在背上。药很凉,疼得我浑身发抖,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不是疼的,是想起了娘。以前我摔伤了,都是她给我涂药,一边涂一边骂我“不省心”,手却轻得像羽毛。

“涂好了吗?”萧澈在外间问,声音里带着点急。

“快了。”我胡乱裹好衣服,推门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萧澈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那本账本,脸色惨白,嘴唇抿得紧紧的。地上的茶杯碎了一地,茶水溅湿了账本的一角。

“怎么了?”我的心提了起来,“账本有问题?”

萧澈没说话,只是把账本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魂都吓飞了。

账本的纸页在哭,发出“伪造”的尖啸,墨迹里混着胡账房的铜钱味——这账本,是假的!

真正的账本,被顾衍之掉包了!

“怎么会……”我的手一抖,账本差点掉在地上,“我们明明从密室拿出来的,怎么会是假的?”

“是我大意了。”萧澈的声音沉得像冰,“昨天在假山后面,那个死士不是要杀我们,是要换账本。我打晕他的时候,他怀里的假账本掉了出来,我没注意,被他趁机换了……”

他的玉佩在疯狂地响,不是哀鸣,是愤怒的咆哮,震得我手心发麻。

我想起昨天那个死士的钱袋声,是很慌乱,却不是恐惧,是急切——原来他不是怕我们,是怕换不成账本!

“那真账本呢?”我抓住萧澈的胳膊,指尖都在抖。

“应该还在顾府。”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全是冷意,“顾衍之算准了我们会拿账本去刑部,这假账本里,藏着陷阱。”

“什么陷阱?”

“你看这里。”他指着其中一页,“这里写着‘萧氏与林家勾结,意图谋反’,还画了个手印,像极了我的。”

我的呼吸猛地停了。

好毒的计!

顾衍之不仅要毁掉证据,还要反咬一口,把萧澈也拖下水!

“现在怎么办?”我看着他,心里慌得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萧澈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望着顾府的方向,眼神冷得像冰。他的玉佩在响,沉厚的声里,裹着股杀气,像出鞘的刀,锋利得能割开空气。

“他想鱼死网破,我就成全他。”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种决绝,“假账本我们照拿,去刑部。”

“你疯了?”我急了,“这一去,不就中了他的计?”

“中计?”他笑了,笑得有些狠,“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走到我面前,拿起那堆骨头和襁褓:“假账本是陷阱,但这些不是。只要把这些呈上去,再加上王大人的供词(昨天他已经让人去审王大人了),就算没有真账本,也能定顾衍之的罪。”

“那假账本……”

“留着。”他眼神闪了闪,“用来钓大鱼。”

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了。

他要利用假账本,引出李丞相。顾衍之敢这么做,背后一定有李丞相撑腰,只要李丞相出手保顾衍之,就等于把自己的尾巴露了出来。

“你早就想好了?”我问,语气里带着点佩服。

“算不上。”他挠了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才想明白。”

他的玉佩在响,沉厚的声里,多了丝轻快,像在笑我后知后觉。

“那我们现在就去刑部?”

“不急。”他摇头,“等王大人的供词。还有……”他看了看我,“你的伤,再养养。”

“我没事。”我站起来,活动了下后背,“不疼了。”

其实还疼,只是不想再等。多等一刻,顾衍之就多一分机会翻盘。

萧澈看着我,没再劝,只是点头:“好。但你得答应我,到了刑部,一切听我的,不许冲动。”

“知道了。”我拿起那堆骨头,用布包好,“走吧。”

刑部的大堂很暗,梁上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匾额在响,发出“蒙尘”的嘶响,混着股霉味——这地方,早就不清白了。

萧澈把假账本和骨头往案上一放,声音冷得像冰:“传王大人。”

衙役很快就把王大人带了上来。他穿着囚服,头发乱糟糟的,看见顾衍之的骨头,腿一软,差点跪下去。他的钱袋在哭,发出“全招了”的哀鸣,尿骚味混着铜钱的腥气,熏得人发晕。

“王大人,”萧澈拿起假账本,“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和顾衍之的手笔?”

王大人哆哆嗦嗦地看了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是顾衍之逼我的!他说……他说只要我帮他伪造证据,就给我一万两银子!”

“哦?”萧澈挑眉,“那你可知,顾衍之藏在密室里的骨头,是谁的?”

他让人把骨头拿给王大人看。

王大人只看了一眼,就尖叫起来:“是……是靖王殿下的弟弟!当年……当年是李丞相说这孩子‘不祥’,让顾衍之处理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

李丞相才是主谋!

萧澈的眼神更冷了,拍了下惊堂木:“传李丞相!”

衙役刚要走,外面突然传来个声音:“不必传了,老夫来了。”

李丞相走了进来,穿着件紫色官袍,手里拄着拐杖,脸色红润,看着不像来受审的,倒像来赴宴的。他的拐杖在响,不是木头声,是里面裹着的金条在唱小曲,得意得很。

“靖王殿下,”他拱手,眼神却瞟着我,“这就是你说的‘人证物证’?”

“李丞相不妨自己看看。”萧澈指着骨头,“认不认识?”

李丞相看都没看骨头,只是拿起假账本,翻了几页,笑了:“殿下,这账本是伪造的吧?上面的字迹,看着像顾衍之的,却少了他常写的那个弯钩。还有这个手印,仿得倒是像,可惜……”他拿出个印泥盒,“殿下的指腹有个疤,这上面没有。”

萧澈的眼神沉了沉。

我听见李丞相的拐杖在响,金条的笑声里,混着胡账房的铜钱味——假账本的破绽,是胡账房告诉他的!

“就算账本是假的,这骨头总假不了吧?”我忍不住开口,“这是你让顾衍之处理掉的孩子!你害死了靖王的弟弟,还敢在这里狡辩!”

李丞相看向我,眼神像刀子:“你是什么人?也敢在这里插嘴?”

“我是林家的女儿,林晚。”我挺直腰板,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整个大堂的人都听见,“就是被你和顾衍之诬陷‘通敌’的林家!”

“林家余孽?”李丞相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了,“原来是你。当年没把你一起烧死,倒是老夫的疏忽。”

“你承认了?”萧澈抓住他的话柄,“承认你参与了陷害林家?”

“承认又如何?”李丞相梗着脖子,拐杖往地上一顿,“老夫是朝廷命官,你没有真凭实据,敢动我?”

他的拐杖在响,金条的笑声更大了,像在说“你奈我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个声音:“谁说没有真凭实据?”

是萧澈的侍卫,手里拿着个锦盒,跑得满头大汗:“殿下,找到了!在顾府的房梁上,藏得很隐蔽!”

锦盒打开,里面是本账本,还有封信。

是真账本!

账本在响,发出“真相”的嗡鸣,墨迹里混着我爹的铜钱味——是真的!

萧澈拿起账本,翻到其中一页,扔在李丞相面前:“看看这个!你三年前贪了三百万两赈灾款,让顾衍之帮你洗白,这笔账,认不认?”

李丞相的脸色瞬间惨白,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听见他怀里的玉佩在哭,是他母妃留给他的,发出“失望”的哀鸣——连他的亲人,都在唾弃他。

“还有这封信,”萧澈拿起信,“是你写给顾衍之的,让他‘处理掉’林家所有人,包括刚出生的婴儿。上面的字迹,你总认吧?”

李丞相瘫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堂里静得很,只能听见账本在响,发出“正义”的轻吟,像无数冤魂终于得以安息。

“来人!”萧澈喊道,“拿下李丞相,打入天牢!”

侍卫上前,架起李丞相。他突然疯了一样挣扎,指着我:“是她!都是她!她是灾星!克死了爹娘,还想祸乱朝纲!你们不能信她!”

我没理他。

他的话,就像他拐杖里的金条,看着光鲜,实则肮脏得很,连钱声都懒得理。

萧澈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神里有东西在闪,像星光:“结束了。”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是啊。

结束了。

爹娘的冤屈,萧澈弟弟的仇,还有那些被害死的冤魂,终于都有了交代。

阳光从刑部的窗棂照进来,落在账本上,闪着光。

我摸出怀里的铜钱,放在阳光下。

铜钱安安静静的,不再发烫,不再显影,像块普通的铜疙瘩。

但我知道,它没睡。

它只是累了。

累得不想再哭,不想再喊,只想安安静静地,陪着我,过以后的日子。

萧澈的玉佩在响,沉厚的声里,裹着丝温柔,像在说:

“以后,有我。”

我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

那里有光,有暖,还有个小小的我。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不是复仇的开始,是……活下去的开始。

爹,娘,弟弟,还有萧澈的弟弟。

你们看。

天,亮了。

那些沾血的钱,终于不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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