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情追忆起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快不记得了。”
“不过他说的没错,我种的向日葵的确比别人家好,可能是我跟向日葵这个花种有缘,那个时候穷,不像现在这种花那种花的,我第一次约会就去花店包了一束向日葵送给她,她接过的时候脸都红了。”
“我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我觉得挺新鲜的,向日葵向阳而生,按理说应该是热烈奔放的爱意,但它的花语却是沉默的爱。”
“有的时候想来宇宙还真是奇妙,是长也是短,是明也是暗,是热烈也是沉默,很多东西都是多面性的,就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他说到最后慢慢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像是反应过来,“人老了话就多了,你们别见怪啊。”
“哪里。”褚柚正细细想他的话呢,闻言很认真地说,“谢老话中有禅意,短短几句话却有无尽的道理,我们有幸听到是我们的福气。”
她紧跟着展开这个话题,“不过我最喜欢向日葵,不是因为它的花语,而是因为它橙黄的颜色,就像一个暖阳在孜孜不倦地照耀别人。”
谢老来了兴趣,“哦?褚丫头最喜欢的花也是向日葵吗?”
“你们年轻女孩子不都是喜欢什么玫瑰吗?小焕没给你送过吗?”
都说玫瑰是表达爱意最简单明了的方式。
褚柚羞赧得不好意思抬眼,“谢老,您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那方面去了,我喜欢向日葵就是单纯的喜欢,不是想让谁送我。”
他这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暗示张清焕,以后要送向日葵给她呢。
天的良心啊,她跟张清焕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暧昧的言行举止啊。
这样一搞,很容易尴尬的。
谢老看了一眼面色不太自然的张清焕,哈哈大笑出声,“是老头子说错话了,你们小年轻的事我就不参与了。”
“不过,像个孜孜不倦的暖阳一样照耀别人,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鲜。”
他思量了一会,认同点头,“说起来还真的没有那种花能像向日葵一样,带给人明媚的感觉。”
褚柚见气氛差不多了,掏出布袋里的绣品给他看,“谢老您看,我平时研究得最多的就是向日葵了,每次有一个灵感就要把它留下来。”
绣布上橙光的花瓣依次展开,花蕊干净清晰,有两片花瓣蜷缩着靠着花蕊,倒出乎意料的生机灵动。
绿色的花根,被风吹得弯下腰,叶子却像两片翅膀乘风飞翔。
谢老忍不住拿在手里细细地看,“这是你绣的?”
褚柚点头,“绣技不佳,就是留个神似。”
“不。”他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摩挲上面的绣线,面露满意,“绣得很好啊,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生机勃勃的绣品了。”
“不是那种照猫画虎的模板,而是对生命对自然有自己的见解,你不但绣工好,心思也细腻,这在年轻一辈里面可太少见了。”
褚柚与张清焕对视一眼,而后受宠若惊道,“谢老这个评价太高了,我可不敢当。”
张清焕也顺着接话,“你吃了谢爷爷的葡萄,不得回个礼啊,既然爷爷也喜欢向日葵,那想来也是缘分。”
褚柚赶紧说,“谢老能收下我的拙礼,那也是对我最高的认可。”
谢老下意识摆手,“那怎么能行?这可是褚丫头的心头好,我怎么能夺人所爱?”
张清焕哄劝道,“谢爷爷这样说,以后我可不敢带她来看您了,这个礼物你不收下,她回去还不得生我的气啊,肯定会怨怪我不劝着点,到时候女朋友没了我可得来找爷爷赔。”
他故作不成熟的样子,倒逗的谢老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好你个皮猴子,就在这里等着我呢。”谢老说,“我要是不收下来,到时候褚丫头为着其他事生你气,你还反过来坏在我头上呢。”
褚柚喜出望外,“谢老能喜欢我的绣品,真是我最近最开心的一件事了,还有点细节需要完善一下,到时候再好好地交到谢老手上,也算成全了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
谢老总觉得自己有点为老不尊,“这可是你费了心血绣出来的绣品,就这么送给我了不心疼吗?”
“谢老您说哪里的话?”她神情肉眼可见的激动,“哪个学刺绣的能得到你的认可,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哪个绣品能被您夸赞,比绣品本身的意义更大。”
“您不知道您在我们这些绣娘的心里地位有多崇高,绣品送给您是敬重是爱戴,也是对自己的激励,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绣娘,都会引以为荣。”
谢老被她说得有些动容,沉默了一会把绣品还给她,“以后叫我谢爷爷吧。”
“这绣品是不错,我会好好保存的。”
“谢爷爷。”褚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眼眶发热,可能心机之下也有几分刻意掩饰的热忱吧。
几个人又说说笑笑了一通,下午四点左右辞别了谢老。
褚柚兜着一袋子的葡萄,坐上车时还觉得有些梦幻。
竟然真的给她剪了这么多葡萄带走,一开始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张清焕从后视镜看她的神情,“事情顺利进行了,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也不知道。”褚柚看着那些葡萄,低声回,“可能是心生歉意吧。”
“谢爷爷什么也不知道,就被我们拉下了水,他对我们是真诚以待的,可我们却利用了一个老者的真心。”
她总是这样,坏得不够彻底,又不是一个好人,总是在做一些伤害别人的事后,就开始自责,但又做不到不伤害。
张清焕沉默了一会才说,“很多事情没有两全之法,但是有轻有重,我们利用谢爷爷,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但如果不利用谢爷爷,阿锦的命就没了。”
“孰轻孰重,你心中自有判断。”
“我都知道。”褚柚知道是自己有些优柔寡断,“我会调整好心态,也能分得清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