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壬戌日,刘秀从内黄返回。
陕县的贼寇苏况把弘农给攻破了,刘秀就派景丹去征讨。结果景丹去世了,于是又派征虏将军祭遵去攻打弘农、柏华、蛮中这些地方的贼寇,祭遵把他们都平定了。
赤眉军打算往西向陇地进发,隗嚣派将军杨广迎头阻击,把赤眉军打败了,还在乌氏、泾阳之间追击,再次击败赤眉军。赤眉军走到阳城番须的时候,碰上了大雪,山谷都被雪填满了,很多士兵都被冻死。没办法,他们只好往回走,还去挖掘各个皇陵,抢夺里面的财宝。那些用玉匣装殓的尸体,大多看起来跟活人一样,赤眉军居然还侮辱了吕后的尸体。邓禹派兵在郁夷攻打赤眉军,反而被赤眉军打败。邓禹只好带兵撤出,到了云阳。赤眉军又进入了长安。延岑驻扎在杜陵,赤眉军将领逢安去攻打他。邓禹觉得逢安的精兵都在外面,就带兵去偷袭长安,结果谢禄赶来救援,邓禹的军队战败逃跑。延岑趁机攻打逢安,把逢安打得大败,死了十多万人。廖湛带着十八万赤眉军去攻打汉中王刘嘉,刘嘉在谷口和他们交战,把廖湛打得大败,刘嘉还亲手杀了廖湛,然后到云阳去寻找粮食。刘嘉妻子的哥哥是新野的来歙,来歙是刘秀姑姑的儿子。刘秀让邓禹去招降刘嘉,刘嘉就通过来歙到邓禹那里投降了。但刘嘉的部将李宝态度傲慢无礼,邓禹就把他给杀了。
这年冬天十一月,刘秀任命廷尉岑彭为征南大将军。在一次大会上,刘秀指着王常对大臣们说:“这家伙率领下江的各位将领辅佐汉室,忠心耿耿,就像金石一样坚定,真是个忠臣啊!”当天,就封王常为汉忠将军,让他和岑彭率领建义大将军朱祜等七位将军去讨伐邓奉和董欣。岑彭他们先攻打堵乡,邓奉赶来救援。朱祜的军队战败,他自己也被邓奉俘虏了。
铜马、青犊、尤来这些残余的贼寇一起拥立孙登为天子。孙登的将领乐玄把孙登杀了,带着五万多人投降了。
自从冯愔反叛之后,邓禹的威望逐渐降低,军队又缺少粮食,打仗也多次失利,归附他的人越来越少。赤眉军和延岑在三辅地区肆意捣乱,郡县里的豪门大族各自拥兵自重,邓禹没办法平定。刘秀就派偏将军冯异代替邓禹去征讨,还亲自把冯异送到河南,告诫冯异说:“三辅地区先后遭受王莽、更始帝的祸乱,又加上赤眉军和延岑的残酷掠夺,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没地方诉苦。将军你现在奉命去讨伐那些不法之徒,对于投降的营寨,把他们的首领送到京城来;让普通百姓解散,去从事农业生产;毁掉他们的营垒,别让他们再聚集起来。打仗不一定要占领土地、屠杀城池里的百姓,关键是要平定局势,让百姓安定下来。其他将领不是不勇猛能打仗,但是喜欢抢掠。你向来能管理好士兵,要注意自我约束,别让郡县的百姓受苦!”冯异磕头领命,带兵往西进发,每到一处,都树立起威信,很多盗贼都投降了。
司马光评论说:以前周人歌颂周武王的德行说:“宣扬德教,念念不忘,我出征只是为了让天下安定。”这说的就是王者的军队,目的在于宣扬威望和德行,让百姓安定。看看刘秀夺取关中的做法,就是用的这个道理啊。这多好啊!
刘秀又下诏让邓禹回来,说:“千万不要和陷入绝境的敌人硬拼!赤眉军没有粮食了,自然会往东来。我们以饱待饥,以逸待劳,轻而易举就能打败他们,这不是各位将领需要担心的事。不要再随便进兵了!”
刘秀任命伏隆为光禄大夫,又派他去见张步,封张步为东莱太守,还让他和新任命的青州牧、郡守、都尉一起往东去。还下诏让伏隆可以自行任命县令、县长以下的官员。
十二月戊午日,刘秀下诏,那些被王莽断绝封国的宗室列侯,都恢复他们原来的封国。
三辅地区发生了严重的饥荒,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城郭都空了,野外到处都是白骨。幸存的百姓常常聚集在一起建立营寨自保,各自坚壁清野。赤眉军抢不到东西,就打算往东回去,他们还有二十多万人,但是一路上不断有人散去。刘秀派破奸将军侯进等人驻扎在新安,建威大将军耿弇等人驻扎在宜阳,截断赤眉军的归路,还告诫各位将领说:“如果贼寇往东跑,就带领宜阳的军队到新安会合;如果贼寇往南跑,就带领新安的军队到宜阳会合。”冯异和赤眉军在华阴相遇,双方对峙了六十多天,打了几十仗,冯异收降了赤眉军的将领和士兵五千多人。
评论
这段历史生动展现了刘秀政权建立初期面临的复杂局面。各方势力在关中地区混战,赤眉军烧杀抢掠、挖掘皇陵,行径令人发指,不仅破坏社会秩序,更失民心。邓禹虽前期有功,但面对赤眉、延岑之乱及地方豪强割据,逐渐力不从心。刘秀果断调整策略,选派冯异替代邓禹,并给予其明确且合理的战略指导,体现出刘秀卓越的领导才能与战略眼光。冯异不负所托,以树立威信的方式招降盗贼,践行刘秀“安民”理念。同时,刘秀对邓禹的召回及对赤眉军的战略部署,展现出其冷静理智,懂得把握时机、以逸待劳。而对张步的招抚以及对宗室列侯的政策,也是刘秀稳定局势、巩固政权的重要举措。在这乱世之中,刘秀凭借一系列举措逐步整合各方力量,为实现全国统一与稳定奠定基础,其统治智慧值得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