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们回家,回家好吗?”妊卿卿跪在妊老太太面前,双眸含泪。
妊老太太破天荒的望着她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原本固执的模样此刻却温和异常:“好,我们回家。”
妊卿卿不疑有他,见妊老太太松口,便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妊老太太,瞧着她双腿发软发酸,膝盖已经僵硬,痛得妊老太太不断皱眉,妊卿卿忙向春葭使了一个眼色,傅嬷嬷与春葭同时上前,仔细搀扶着妊老太太,带着妊老太太踏出了宫门。
“这老夫人,如今是谁的话都不听,唯独听郡主的话。”荣安嬷嬷望着祖孙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感叹一声!从而更加让贤贵妃下定了决心。
马车上,妊老太太忽然面露难色,为不让妊卿卿担心,她极力压制着身体上的痛楚,面上挤出一抹微笑,望着妊卿卿,甚是慈爱。
“祖母,你不必担心,陛下一定会清查三叔父刺杀一案,您放心,孙女自会想办法央求陛下,尽快将此案查明真相。”妊卿卿原以为妊老太太心中记挂刺杀一案,会污了三叔父的一生声誉,故而耐心的安抚着妊老太太。
可此刻,妊老太太已经不再在意此案能否翻案,而是怀抱着遗憾与不舍,望着妊卿卿笑道:“卿丫头,你不必处处为旁人着想,也要多为你自己考虑考虑,以后祖母不在你身边,你要多多照顾自己。”话落!
妊卿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祖母今日对她,太过于关心和慈爱,甚至是破天荒的叮嘱,有种留遗言的感觉。
“祖母,您可是有心思?”妊卿卿试探的问。
而妊老太太却依旧面露从容之色,慈爱的望着她:“祖母哪有心事,祖母还要看着你出嫁呢!”
妊卿卿依旧不放心,仔细望着妊老太太的一举一动,包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直到……!
马车外传来傅嬷嬷的提醒声!
“老夫人,郡主,到家了。”
“好,回家,回家……,卿丫头,咱们回家。”妊老太太故作从容,强忍着腹中剧痛,拉着妊卿卿的小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踏出马车。
只是,妊卿卿却明显感觉出了妊老太太手心的一丝细汗,摸起来冰凉。
“祖母,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妊卿卿担心问道,却又不由妊老太太含笑回答,便命春葭去请大夫。
春葭退避后,妊卿卿执意要妊老太太探脉时,妊老太太却猛的吐出一口黑血。
“祖母……!!!”
“老夫人!”
众人大急,尤其是妊卿卿,当场急的眼泪喷流。
忍了这一路,她实在忍不住身心折磨的痛苦,在踏进国相府的那一刻,她终是撑不住一口黑血喷出。
“祖母,祖母!”妊卿卿心下一急,忙呵一声!:“雁鹰。”
不知雁鹰从何而来,来去无影无踪,迅速窜到妊老太太身边儿,打横抱起妊老太太便往古春堂卧房而去……。
只是,当雁鹰与妊卿卿轮番探脉,迅速为妊老太太解毒,各种办法用了一圈,都已无济于事,注定妊老太太的命该到此结束。
哪怕最后,得知消息的丛帝派遣了御医赶来,也无法令妊老太太起死回生。
望着御医与大夫的连番无奈哀叹,在场的所有人都已泣不成声。
此时妊家儿孙都已到齐,唯独贤贵妃与远嫁他国的二女儿未曾到场。
“母亲!!!”妊如风与妊如清纷纷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一众儿孙也都跪地不起,好似妊老太太此刻便闭眼了一样。
而妊老太太却虚弱的伸出手,无力轻唤了一声:“卿丫头。”
妊卿卿早已痛哭不已,也很意外祖母想到的第一个人竟是自己,故而敛去泪水,忍痛坐到床沿,紧紧握住妊老太太那一张苍老的手。
“祖母我在!都是孙女不好,未能发现及时,若是孙女能早一些发现……。”妊卿卿再次忍不住抹泪,自责的恨不得自己替祖母去死。
“卿丫头,你不必难过,祖母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妊老太太望着妊卿卿悲恸的神色,心中不忍,也跟着落泪:“卿丫头,不哭,不哭哈!”
妊老太太轻轻拉着妊卿卿的小手,示意她靠近一些,有些体己话要同她讲。
此刻众人见状!各有心思,所有人想的是:是不是老太太有什么私房钱要留给妊卿卿?又或是将自己名下所有遗产都留给妊卿卿?
妊卿卿慢慢靠近妊老太太,凑到她的嘴边。
“卿丫头,祖母最后悔便是上一世离去时,未能嘱咐你们这些儿孙一句话,祖母多想听听儿孙们最后叫我一声祖母……!”话落!
闻言的妊卿卿直接爆哭,也终于明白,难怪,难怪这一世祖母会对自己大变样,不似以往嫌弃她厌恶她,不再重男轻女。
“卿丫头,你大姑母恨我偏心,二姑母远嫁,你二叔父一家远在尚京城任职,我死前,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再见他们一面……。”妊老太太遗憾落泪,带着几分不舍与悔恨,她以为从来一世,她能扭转局面,可偏偏,这一世临死,依旧无法圆满。
“卿丫头,你不必怨自己,也不必自责,我知道你恨自己不曾孝顺过我而郁结于心,也知道这一世你想弥补上一世对祖母的冷漠与无视,卿丫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祖母曾经狠心,不曾善待过你,不曾疼爱过你,我对你不好,你也不必自责对我未曾尽孝,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祖母会记得你的好,虽然祖母常常忘记你的名字,常常想不起你是谁的孩子,可祖母永远记得,你是祖母的孙女啊!”
“祖母不讨厌你,不恨你,母族记得你,你不要自责,今后好好生活,好吗?”
“祖母……不要,祖母,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改,您让我好好孝顺你,我真的错了,我会改,我还没有孝顺过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妊卿卿忍不住爆哭,心中万分不舍与自责,痛苦的模样,看得妊老太太不忍落泪,轻抚她的额角。
“卿丫头,你这样,怎么能让祖母走的安心呢!祖母从来没有恨过你,也没有怪过你,不要自责好吗?”
“祖母,孙女舍不得,孙女知错了,孙女真的舍不得,孙女次次惹您生气,你却默默的次次原谅孙女的无知,孙女想弥补,孙女舍不得,孙女错了,您再给孙女一次机会。”妊卿卿心中极度悔恨,痛哭不已,她想要留住祖母,就几年,她想好好孝顺祖母一次,可是,可是似乎人生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不再重来……。
妊老太太轻抚她的额角,不舍的露着一抹笑容,或许,这就是她们祖孙的宿命,再也没有轮回转世,给她们弥补的机会。
“卿丫头,听话,不要让祖母有所遗憾,让祖母走的安心可好?你要好好生活,爱自己,学会照顾自己,祖母不在了,你便更要好好爱护自己……。”
妊卿卿闻言!极力隐忍着内心的不舍,悲恸的微微颔首,默默拭去眼角泪水。
“祖母,我听话,我听话。”妊卿卿紧紧握着妊老太太那逐渐冰凉的手,她已经虚弱到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她害怕,害怕祖母就这样离开。
可偏偏,她害怕什么,就来什么,妊老太太望着她,露着慈爱的笑容,转眸望着在场所有子孙,一一嘱咐了几句,完成了上一世她不曾给过子孙一句话便离世的遗憾。
这一世,重来一次,与子孙个个道别,望着他们最后一眼,心无遗憾的去了……。
“祖母……!”
“母亲……!”
“婆母……!”
一时间,整个古春堂响起一片悲恸的哀鸣声!
而妊卿卿,太过于悲恸,晕厥了过去……,索性她再次醒来时,拖着病体,赶在了为祖母送葬的前一天……。
妊家三子离世,妊家老太太跟随离世,此刻妊家,处处都充斥着悲凉。
而三日三夜都未曾进米水的妊卿卿,一个人躲在房中的某个角落里,默默垂泪,默默悲伤,任凭所有人劝解,她都不曾开门踏出那一步,似乎外面的光,能将她的整个灵魂带走,再也见不到祖母。
她曾无数次祈求祖母能来她的梦里见一面,哪怕一面也好,她想要忏悔想要悔过,可除了小叔父时常能看到祖母以外,她似乎从来没有梦到过祖母。
几日几夜的内心折磨,与不曾进米水的她,身心重创,突然晕厥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自己却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阴暗潮湿,刑具繁多,不见天日,没有门窗,唯有一个人影,全身上下都闪烁着戾气与杀意,甚至是嗜血的愤怒……。
在不由她反应之时,灰蒙蒙的眸子还未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那力道极重的鞭子便挥了过来,一鞭鞭抽打在她那细皮嫩肉的身上,痛到她毫无力气闪躲,也没有力气求救,甚至,一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