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晨雾还没散，像揉碎的裹着茶馆的木窗棂。小林是被胸口的灼烫惊醒的，脑袋还昏沉着 —— 昨晚送小初他们回星舰时，祖母硬拉着他守岁，硅基机器人用电子音念 “总把新桃换旧符” 的调子跑了八回，他嚼着半块桂花糕就趴在八仙桌上睡了，此刻糕渣还粘在嘴角，甜香混着老白茶的醇厚味儿在舌尖打转。
“滋啦 ——” 电流般的酥麻感顺着肋骨往脊梁骨爬，不是触电的疼，是暖烘烘的灼烫，像揣了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红薯。小林猛地掀开衣领，万宇共生纹章正亮得刺眼 —— 上次在共生台激活时还只是淡金细线，此刻却像烧红的铜丝，在锁骨下方织成发光的星网，连口袋里那枚淡青色碎玉都跟着发烫，玉上的星纹隔着布料贴上来，像两块互相吸引的小磁铁，硌得掌心发麻。
“咋了咋了？” 祖母系着藏青围裙从后厨冲出来，围裙角还沾着白面粉 —— 早上在揉饺子面，听见动静没顾上解围裙。她伸手想摸小林的额头，指尖刚碰到衣领就 “呀” 地缩回去，指腹上的面粉都被烫得微微发焦，“这啥玩意儿？比灶王爷前的长明灯还烫！你是不是昨晚吃多了桂花糕，烧心烧到胸口了？”
小林刚要解释，茶馆西墙的归心星图突然 “嗡” 地炸出光来。织锦布上的暗金星纹顺着木纹爬出来，在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投影，老裁缝的脸先露出来 —— 他头发比上次见时白了大半，原本总是别在领口的织针不见了，手里的软尺掉在柜台上，身后的织锦架全塌了，挂在墙上的 “万宇故事” 挂毯正慢慢变淡，像被雨水泡过的墨画，光翼族的光羽、硅基机器人的齿轮图案，一点点化成碎光。
“小林！快！” 老裁缝的声音发颤，投影突然晃了晃，露出他脚边的影族。最小的那个影族孩子才到老裁缝膝盖，原本漆黑的头发现在半透明得像蒙了层纱，他伸手去抓老裁缝的袖口，指尖却直接穿了过去，小爪子在空中抓了两下，“哇” 地哭出声。眼泪掉在地上，没等落地就碎成星粒，风一吹就散了，连点痕迹都没留。
“虚实界的虚实之核裂了！” 老裁缝抓起块织锦碎片举到镜头前，碎片边缘还挂着线头，上面画着黑白对半的球体 —— 白色的一半亮得扎眼，黑色的一半从中间裂了道缝，白色的光正从缝里往外溢，像融化的白糖，把黑色部分一点点吞掉，“实体能量压过虚影了！实族里的老顽固说…… 说影族是‘虚实界的杂质’，要彻底消灭影族，才能让核心‘纯净’！”
小林猛地拍了下八仙桌，茶杯震得叮当响，胸口的纹章亮得更凶，连粗布衣领都被映得发黄：“我们现在就开星舰过去！”
“不行！” 投影突然被掐断，联盟基地的深蓝色标志跳出来，张局长的脸占满画面。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手指在控制台上来回敲，屏幕侧边跳出三个小窗 —— 鸿蒙宇宙的共生树长着半透明的虚影枝条，叶子上还挂着没散的雾；未济宇宙的记忆海冒出座实体岛，岛上的尖顶建筑能看清模糊轮廓；最下面是西湖的监测图，昨晚三点，共生树的树干突然变成透明，连树根都快看不见了。
“小林，这是跨宇宙危机！” 张局长的声音硬邦邦的，“联盟刚投票决定，派三个侦查机器人先去虚实界探路，你们留在地球待命。现在连虚实之核的裂缝多大都不知道，万一你们出事，万宇共生的摊子谁来扛？”
“扛摊子也不能看着影族消失！” 小林扯着衣领把纹章亮得更明显，星网的光映得他脸颊发烫，“老裁缝说了，只有万宇共生纹章能稳住核心！机器人能激活纹章吗？不能！”
“我没说不管影族！” 张局长的手指重重敲了下桌子，屏幕上的监测图晃了晃，“机器人带了能量检测仪，能先确定裂缝的位置和能量强度，等数据出来……”
“等数据出来，影族早没了！” 小林的声音拔高，八仙桌上的桂花糕渣被气浪吹得飘起来。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茶馆门 “吱呀” 一声被撞开，苏晴抱着织锦布冲进来。她头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从西湖边跑过来的，鞋尖沾着泥，裤脚也湿了大半。手里的 “西湖春景图” 织锦布还在往下滴水，布上的断桥图案正慢慢变淡，桥边的柳树叶子已经透明得看不见，只剩下细细的褐色枝干，像被虫蛀过的骨架。
“别吵了！” 苏晴把织锦布往桌上一铺，布角的水珠落在张局长的投影边缘，竟让画面晃了晃。她抓起织针 —— 那是用盘古斧边角料做的，针尖还带着青铜纹 —— 在布上飞快地织了两针，“我有办法：我们带三个机器人一起去。机器人负责侦查裂缝、挡实族的攻击，小林激活纹章稳定核心，我用织锦布传递平衡光。这样既安全，又能及时动手。”
张局长盯着织锦布看了半晌，屏幕上跳出机器人的参数图 —— 最高防御级别的 “铁卫三号”，手臂能变形为能量盾。他又看了看小林胸口亮得刺眼的纹章，终于松了眉头，手指在控制台上点了下：“最多三个机器人，每十分钟必须发一次定位和能量数据。” 他顿了顿，眼神软下来，“小林，不是我要拦你，只是这次的能量波动…… 有点不对劲。”
小林刚点头，身后突然传来 “哗啦哗啦” 的翻书声。小叙抱着陈长老送的故事书跑进来，深棕色的皮革封面烫着金色 “万宇故事”，书脊上还挂着个小铜铃，跑起来叮当作响。书正自动翻页，每一页的插画都亮着淡光 —— 光翼族穿越星云、硅基机器人修星舰、影族在月光下跳舞，最后停在一幅纹章图上时，图里的黑白光带竟飘出书页，像两条小蛇，缠上了小林的手腕。
“我也要去！” 小叙踮着脚，把书举到小林面前，鼻尖上还沾着点蓝墨水 —— 早上在写 “跨宇宙饺子宴” 的新故事，听到吵架声就跑来了。他指着图里手牵手的影族和实族，“影族帮我写过《星空小雀》，还教我把秘密藏在影子里，上次我丢了祖母的顶针，就是影族帮我从床底的影子里找回来的！”
小林看着小叙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刚要说话，祖母从里屋端着个红布包出来，里面裹着张红纸 —— 是过年写春联剩下的，边缘剪着小福字，上面的毛笔字是用灶王爷前的香灰调墨写的，每个字都带着烟火气，“家和万事兴” 五个大字旁边，还画着小小的饺子图案。
“拿着。” 祖母拉过小林的手，把红纸塞进他掌心。她的手因为常年揉面，指腹有厚厚的茧，蹭得小林掌心发痒，“这是咱老家的方言口诀，你小时候闹脾气不肯睡觉，我就念这个哄你，那时候你还说像唱儿歌，现在可别不当回事。”
小林捏着红纸，突然想起老裁缝手里的虚实之核 —— 黑白对半的样子，像极了祖母教他包的双色饺子，白菜猪肉馅和荠菜馅要混在一起才香。他刚把红纸揣进怀里，归心星图的投影突然又亮了，这次老裁缝身后多了个扫帚影子 —— 是陈长老当年留在虚实界的老扫帚，扫帚柄上刻着 “除尘护道”，挂着块老桃木牌，上面 “陈” 字还亮着淡红光。
“别慌！陈长老早有准备！” 老裁缝突然笑了，从柜台底下摸出个紫檀木盒，上面雕着星纹，打开时飘出淡淡的木香。里面的泛黄纸张是用影族光纤维做的，不怕水火，上面画着和小林胸口一模一样的纹章，旁边写着几行字 —— 正是 “家和万事兴” 的方言口诀，每个字旁边都刻着星纹符号，和纹章的星网能对上。
“陈长老说，万一虚实界失衡，就用这个‘虚实平衡咒’，得靠万宇共生纹章才能激活！” 老裁缝把纸举起来，光纤维纸的光芒和小林的纹章一照，空中突然飘出黑白两色的字，正是口诀的发音。
小林攥紧红纸，胸口的纹章突然 “嗡” 地响了一声，像回应口诀。他突然明白，祖母念了一辈子的哄睡口诀，根本不是普通的儿歌，是陈长老早就留下的平衡咒！
“我们现在就出发！” 小林把红纸塞进贴胸的口袋，抓起靠在墙角的盘古斧。斧身的青铜纹和纹章的金光缠在一起，像两条交缠的龙，亮得能照见人影。
张局长看着这一幕，在控制台上点了下，屏幕上跳出三个机器人的激活码：“铁卫三号已经在星舰旁待命，我派了李工程师跟你们对接能量接口。” 他突然把声音调小，投影的亮度也暗了些，“小林，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 联盟昨晚收到归心星图的秘密预警，虚实界的虚影能量流失地，有个黑色的虚实裂缝，里面渗出的能量…… 和终末之念同源，但波动频率差 0.3 赫兹，更隐蔽，像是被人处理过。” 他顿了顿，“官方反对你们去，不只是怕危机，更怕…… 你被当成复活熵皇虚影的祭品。”
小林愣住了，指尖的碎玉突然发烫。他想起第 10 章在共生台看到的黑影 —— 那人手里的黑色碎片，上面 “孤独” 符号的纹路，和张局长说的能量波动，好像有点像，只是当时没在意。
“放心。” 小林握紧盘古斧，斧身的光映在他眼里，“我还得带影族的朋友来吃祖母的红烧肉呢，怎么会出事？”
出发前，四人去了西湖边。共生树已经恢复实体，但树干上还留着几处透明的痕迹，像结了层薄冰。小林伸手摸过去，指尖刚碰到树皮，就感觉像摸进温水里，实体感慢慢消失，指尖直接穿了过去。他赶紧收回手，胸口的纹章突然 “嗡” 地响了，一道黑白相间的光顺着指尖飘出去，缠上树干时，透明的部分像被墨染了一样，慢慢恢复成深褐色，连树叶都绿得更亮。
“这就是虚实平衡光！” 苏晴眼睛亮了，赶紧展开织锦布。她的织针飞快穿梭，黑白星纹织得又快又整齐，平衡光顺着织针钻进布面，让每一针都亮着光，“我把这个织成‘虚实共鸣锦’，能通过归心星图，把平衡光直接传到虚实之核，不会流失能量！”
这时，天空突然传来 “嗡” 的低沉声响。第九宇宙的星舰悬在西湖上空，舱门打开，秩序使者带着五个族人降下来。他们手里的水晶有拳头大，裹着不同颜色的光 —— 红色是快乐，蓝色是温暖，黄色是思念，水晶表面刻着第九宇宙的文字。
“这次换我们来帮忙！” 秩序使者笑着把水晶递给小林，水晶碰到纹章时，突然亮起来，不同颜色的光混在一起，变成了黑白平衡光的颜色，“这些是我们宇宙的情感能量，上次你们帮我们挡住终末之念，这次该我们出力了。就像你们地球说的，‘人心齐，泰山移’。”
小林接过水晶，刚要道谢，归心星图的投影突然闪了下。这次是老裁缝的记忆织锦，布上出现个模糊的人影 —— 穿着黑色长袍，袍子上绣着暗金色的符号，是熵寂教团的标志！那人手里拿着块盘古斧残片，比小林的斧头小一半，残片上的青铜纹有道裂缝，正往外溢着黑色能量，他正用残片切割虚实之核，核上的裂缝被割得更大，白色的光溢得更凶。
“这人是谁？” 苏晴攥紧织锦布，指尖发白，布上的星纹都被捏得变了形。
小林没说话，只是把盘古斧握得更紧，斧身的青铜纹亮得发颤。胸口的纹章还在发烫，怀里的碎玉震动得更厉害，像是在和残片呼应。他抬头看向天空，星舰的推进器已经亮了，归心星图的光顺着共鸣锦往虚实界延伸，黑白光带裹着情感水晶的光，像一条通往希望的路。
“走吧。” 小林转身，眼里亮着光，看向苏晴、小叙和身后的机器人，“去把影族的朋友带回来，一起吃祖母包的双色饺子。”
小叙抱着故事书，用力点头，书里的插画自动翻到新一页 —— 画里的小林举着盘古斧，身边站着苏晴和小叙，影族和实族手牵手，虚实之核的黑白光缠在一起，周围绕着地球的红灯笼、第九宇宙的情感水晶，还有刚发芽的故事种子。
没人注意到，西湖边的共生树底下，有一道比头发丝还细的黑色裂缝。裂缝里渗出的黑色能量像极细的墨汁，顺着树根的纹路往地下爬，碰到小初埋下的银色种子时，种子的银光突然暗了一下，像被墨点了下。但很快，银光又亮起来，只是种子表面，多了一道极细的黑色纹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