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龄站在葬神窟边缘的迷雾中,指尖凝结的冥气如墨色游蛇般缠绕。先天灵雪狐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暴戾——自从李长久被九婴拖入深渊,那道与他相连的同心结便只剩冰冷的死寂,而古灵宗深处木灵瞳的窥视,更是像毒蛇般舔舐着她的后颈。
“交出轮回权柄,或许能留你一缕残魂。”木灵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紫庭境巅峰的灵压让周围的墓碑寸寸碎裂。这位古灵宗创始人之一,为了夺取冥君遗留的权柄已谋划百年,此刻终于露出獠牙。
宁小龄猛地抬头,雪白色的瞳孔中泛起血色:“长久说过,我不是任人拿捏的狐狸。”话音未落,她猛地咬破指尖,将鲜血按在眉心。刹那间,葬神窟深处传来万千冤魂的嘶吼,那些被九婴吞噬的修士残魂,竟顺着她与李长久的羁绊之力,化作她手中的冥镰。
这是她在古灵宗偷学的禁术——以同心结为引,借轮回权柄召唤逝者残念。可代价是,每动用一分力量,她的灵智便会被怨念侵蚀一分。
木灵瞳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决绝,被突然爆发的冥气震退三步:“不知死活!”他双手结印,无数青绿色的藤蔓从地底钻出,如囚笼般罩向宁小龄。这些藤蔓沾染了上古冥水,触之即腐。
就在藤蔓即将缠上脖颈的瞬间,宁小龄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她反手扯断胸前的同心结,将其掷向空中:“李长久,你说过要看着我变强的——现在,睁大眼睛看好了!”
同心结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光点。那些光点并非消散,而是钻入了每一缕冤魂之中。下一秒,所有残魂竟同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的不是怨毒,而是与李长久如出一辙的桀骜。
“这是……他的记忆碎片?”木灵瞳失声惊呼。他终于明白,李长久留在同心结里的,不仅是心意相通的羁绊,还有他前世作为帝俊时,执掌万灵生死的一缕神念。
宁小龄握住凝聚了神念与冤魂的冥镰,身影化作一道白虹:“轮回,可不是只有往生——还有清算!”冥镰划过的轨迹上,时间仿佛出现了褶皱,木灵瞳布下的藤蔓开始倒转枯萎,甚至连他衣袖上的灵纹都在寸寸剥落。
这是她在断界城偶然领悟的权柄运用——以轮回之力短暂回溯“存在”。
木灵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胸前瞬间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惊骇地看着宁小龄眼中不断扩大的血色,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早已在失去李长久的痛苦中,蜕变成了能与他抗衡的存在。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木灵瞳怒吼着燃烧灵力,周身浮现出五道境的威压,“冥君的权柄,本就该属于我!”
宁小龄没有回答,只是举起冥镰指向天空。葬神窟深处,传来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狐鸣。雪狐虚影猛地膨胀,竟与天际的血色月亮重合。这一刻,所有被召唤的残魂齐齐跪拜,声音汇成一句话,穿透了迷雾,甚至传到了万里之外的谕剑天宗——
“恭迎轮回之主!”
当冥镰落下时,木灵瞳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宁小龄嘴角那抹与李长久极其相似的、带着嘲讽的笑容。
尘埃落定后,宁小龄拄着断裂的冥镰半跪在地,雪白色的发丝被血污沾染。她望着李长久坠入的深渊,轻声道:“我等你回来。到时候……换我护着你。”
深渊底部,一缕微弱的金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轻闪烁了一下。
宁小龄刚喘匀气息,古灵宗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灵力波动。祝定长老的声音裹挟着惊慌传来:“小龄!快走!圣阁的人杀过来了!”
她猛地抬头,只见天边裂开一道灰黑色的缝隙,数十道身影踏着剑光冲出,为首者正是曾镇守天榜的箫裘。他手中长枪泛着吞噬光线的暗芒,显然是炼化了某种邪器:“木灵瞳已死,轮回权柄归圣阁所有!”
祝定长老拄着拐杖挡在宁小龄身前,紫庭境的灵力在他周身形成护罩:“小龄,从后山密道走!我来拖住他们!”他话音未落,箫裘的长枪已刺穿护罩,枪尖离他咽喉不过寸许。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宁小龄不知何时站到了祝定身前,掌心凝结的冥气化作一面盾牌。长枪刺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竟被生生挡住。
“你的对手是我。”宁小龄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底的血色尚未褪去。她刚才强行催动权柄,此刻灵力已近枯竭,但握着冥镰的手却稳如磐石。
箫裘挑眉:“紫庭境都不到,也敢拦我?”他手腕一转,枪身泛起层层叠叠的虚影,正是曾击败过数位高手的“噬天枪诀”。
宁小龄没有硬接,身形如鬼魅般闪退。她脚下浮现出淡青色的阵纹,那是从李长久留在天窟峰的古籍里偷学的“踏影步”。每一次闪烁,都恰好避开枪尖的锋芒,同时指尖弹出的冥气不断在箫裘身上留下黑色印记。
“只会躲吗?”箫裘不耐烦地横扫长枪,枪风掀起漫天碎石,将宁小龄的退路全部封死。
就在这时,宁小龄突然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些留在箫裘身上的黑色印记同时爆发,化作无数细小的锁链,竟将他的灵力运转迟滞了一瞬。
“这是……冥君的‘锁灵咒’?”祝定失声惊呼。这门术法早已失传,连古灵宗的典籍里都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宁小龄没有解释。她趁着箫裘被束缚的瞬间,将仅剩的灵力全部注入冥镰。雪狐虚影再次浮现,这一次,它的双眼亮起金色的光芒——那是李长久留在同心结里的最后一缕金乌神力。
“以轮回为引,借长明之光——斩!”
冥镰拖着金色的尾焰劈下,箫裘仓促间横枪抵挡,却听“咔嚓”一声脆响,他赖以成名的长枪竟被从中斩断。枪尖带着他的鲜血飞过,深深钉入远处的山壁。
箫裘捂着断臂后退数步,眼中充满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打。”宁小龄看着他,眼底的血色渐渐褪去,露出清澈的光,“我身后有想保护的人,也有等着我回去的人。”
就在这时,天边又传来破空声。这一次,来的却是剑阁的人。柳珺卓踏着飞剑落在宁小龄身边,二师姐标志性的慵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听说有人欺负我家小师妹?”
她身后跟着柳希婉,少女模样的剑经正把玩着一把银色长剑,看到宁小龄手中的冥镰,挑了挑眉:“看来不用我们出手了。”
箫裘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柳珺卓一剑逼回。剑光如练,瞬间将他的退路封死:“伤了我剑阁未来的小师叔,就想走?”
宁小龄看着突然出现的剑阁众人,愣了愣:“你们怎么会来?”
柳希婉收起剑,淡淡道:“某人在南荒那边托我们照看着你。他说……要是你受了委屈,等他回来,会拆了整个圣阁。”
宁小龄的心猛地一跳,眼眶瞬间红了。原来他没有完全消失,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远处的葬神窟深渊里,那缕金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正从黑暗中缓缓站起。
葬神窟底的金光越来越盛,隐约有三足金乌的啼鸣穿透岩层,惊得崖边的迷雾都泛起涟漪。宁小龄猛地抬头,握着冥镰的手微微颤抖——那是李长久的先天灵气息,绝不会错。
“他……他还活着?”祝定长老老泪纵横,枯槁的手指紧紧攥着拐杖。
柳珺卓眯起眼,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敲击:“看来某人命比蟑螂还硬。”嘴上虽损,眼底却闪过一丝释然。柳希婉则望向深渊,银剑上泛起细碎的光,像是在回应那道金乌气息。
就在这时,箫裘突然狞笑一声,断袖处涌出浓郁的黑气:“就算他活着又如何?圣阁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他猛地拍向自己的天灵盖,竟要燃烧元神换取力量。
“找死!”柳珺卓剑随心动,一道清冽的剑光直斩箫裘眉心。可就在剑刃即将及体的瞬间,黑气中突然钻出无数细小的触手,将剑光死死缠住。
“这是……噬天破灭丹的邪气!”祝定脸色骤变,“他把丹药炼进了元神里!”
宁小龄眼神一凛,雪狐虚影再次展开。这一次,她没有召唤冤魂,而是将轮回权柄逆向运转——那些缠上剑光的触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化为飞灰。
“轮回之力,还能这么用?”柳希婉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长久说过,万物有始有终,邪祟也不例外。”宁小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指尖轻点,冥气化作一道锁链,缠上箫裘的元神,“现在,该清算你的结局了。”
箫裘的元神在锁链中痛苦挣扎,黑气不断溃散。他看着宁小龄眼中那抹与李长久如出一辙的笃定,终于露出了恐惧:“不……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宁小龄缓缓收回手,锁链带着残碎的元神沉入地底,“这是你欠那些被你吞噬的修士的。”
解决了箫裘,崖边终于暂时安静下来。金光从葬神窟底漫溢而出,在雾气中凝成一道模糊的身影。那人影似乎还很虚弱,每走一步都带着金石摩擦的脆响,但步伐却异常坚定。
“长久……”宁小龄轻声唤道,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身影渐渐清晰,李长久穿着破烂的衣袍,浑身覆盖着细密的金色鳞片,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但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欠揍的笑容,看到崖边的众人,扬声道:“哟,这么多人来接我?看来我面子挺大啊。”
“闭嘴!”宁小龄又气又喜,提着冥镰就想跳下去揍他,却被柳珺卓拉住。
李长久仰头看着她,笑容渐渐柔和:“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冥镰和眼底残留的血色,眼神沉了沉,“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宁小龄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下巴,“我把他们都打跑了。”
“是吗?”李长久挑眉,突然纵身一跃,借着金乌的力量稳稳落在崖边。他无视身上的伤,伸手揉了揉宁小龄的头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我的小师妹,长大了啊。”
宁小龄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却不小心撞进他怀里。那瞬间,同心结断裂处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仿佛有新的羁绊正在悄然缔结。
柳珺卓轻咳一声,打破了这略显温情的氛围:“既然人齐了,就该谈谈正事了。圣阁突然动手,恐怕不止为了权柄那么简单。”
李长久收起笑容,看向葬神窟深处:“他们想要的,大概是这个。”他摊开手心,一枚漆黑的晶石正散发着微弱的波动,“九婴的内丹,里面藏着通往神国牢笼的坐标。”
众人脸色骤变。神国真相才刚揭开一角,各方势力就已闻风而动,看来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宁小龄握紧了李长久的手,雪狐与金乌的虚影在空中交相辉映。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他从身边夺走。
“去哪?”她问。
李长久回望她,眼中闪烁着熟悉的桀骜:“去拆了圣阁,顺便……看看谁还敢打我师妹的主意。”
话音落,金乌啼鸣响彻云霄,一道金光裹挟着数道身影,朝着圣阁的方向疾驰而去。前路或许依旧诡谲,但只要彼此并肩,便无所畏惧。
前往圣阁的途中,李长久指尖捻着那枚九婴内丹,黑色晶石里时不时闪过血色纹路,像是有无数怨魂在其中冲撞。
“这东西邪气太重,”柳珺卓瞥了一眼,剑眉微蹙,“圣阁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怕是想借九婴的凶性,强行打开神国通道。”
李长久嗤笑一声,将内丹收入储物袋:“他们也配?当年帝俊射日时,九婴连提鞋都不配。”话音刚落,他突然轻“嘶”一声,左臂的鳞片泛起红光——那是在葬神窟被九婴毒液侵蚀的旧伤,此刻竟隐隐作痛。
宁小龄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按住他的手臂,冥气化作清凉的溪流缓缓注入。她指尖触及的地方,金色鳞片渐渐平复:“别硬撑,葬神窟的毒没那么容易清。”
李长久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笑道:“还是小师妹心疼我。不像某些人,只会说风凉话。”
柳珺卓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再多嘴就把你丢下去喂狼。”嘴上凶狠,却悄悄放慢了飞剑速度,让宁小龄能更从容地渡气。
行至半途,天边突然飘来一片诡异的乌云,乌云里隐约有钟鸣传来,每一声都震得人灵力翻涌。
“是圣阁的‘镇魂钟’!”祝定长老脸色大变,“他们在召集散落在外的弟子,这是要摆‘万佛屠灵阵’!”
柳希婉突然停下剑,银剑指向乌云深处:“不止。那里面藏着别的东西。”
话音未落,乌云中裂开一道口子,数百道身影踏着佛光冲出,为首的竟是圣阁阁主——一位从未在人前显露过修为的老者。他手中托着一尊青铜小鼎,鼎中飘出的青烟在空中凝成一张巨大的网,朝着众人罩来。
“李长久,交出九婴内丹,可饶尔等不死!”老阁主声如洪钟,佛光在他周身流转,竟隐隐有五道境巅峰的威压。
李长久挑眉:“老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拦我?”他猛地祭出白银之剑,剑身嗡鸣着暴涨数丈,迎着佛光斩了过去。
“铛”的一声巨响,剑光与佛光碰撞,震得周围的云层都散了。老阁主退了三步,眼中闪过惊色:“传说三境?你竟已达此境!”
“惊讶的还在后头。”李长久身影一晃,瞬间出现在老阁主面前,白银之剑直指他眉心,“当年你纵容箫裘炼噬天丹,害死那么多修士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老阁主急忙催动青铜鼎,鼎中飞出无数符文,组成一道屏障。可这一次,白银之剑却如切豆腐般刺穿屏障,在他额头留下一道血痕。
“不可能!”老阁主失声惊呼,他这青铜鼎可是太初六神遗留的法器,竟挡不住一剑?
宁小龄突然开口:“他的鼎是假的。”她指尖冥气弹出,击中鼎身,只见那看似古朴的青铜瞬间裂开,露出里面漆黑的木芯,“是用冥君的棺木仿造的,所以才会被长久的金乌之力克制。”
老阁主脸色煞白,转身就想逃,却被柳珺卓一剑封死去路。剑光如练,瞬间卸了他的右臂。
“擒贼先擒王。”柳珺卓收剑回鞘,语气平淡,“剩下的杂鱼,交给你们了。”
圣阁弟子见状大乱,宁小龄却已动了。她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冥镰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冥气,那些佛光在冥气中迅速消融。有修士想从背后偷袭她,却被突然出现的雪狐虚影一口咬住脖颈——如今的雪狐,早已不是当初那只只会撒娇的灵宠,而是能与紫庭境修士抗衡的凶兽。
李长久站在半空,看着宁小龄利落的身手,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没有插手,只是祭出三足金乌的虚影,金色的火焰在圣阁弟子的佛光外燃烧,像在围猎一般,将他们的退路一点点收紧。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名圣阁弟子被柳希婉的银剑刺穿胸膛。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落,地上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那尊裂开的假鼎。
祝定长老看着这一幕,唏嘘不已:“谁能想到,纵横中土百年的圣阁,竟会栽在几个年轻人手里。”
李长久走到老阁主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说,是谁让你们抢九婴内丹的?”
老阁主咳着血,眼中却闪过一丝疯狂:“你们赢不了的……‘暗日’很快就要来了……所有人都得死……”
话音未落,他突然猛地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身体迅速化为飞灰。
“暗日?”李长久皱眉,这个词他在谕剑天宗时听陆嫁嫁提起过,是个关于灭世的预言。
宁小龄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李长久回望她,笑了:“好。”
远处的天际,一道红色的身影正御剑而来,衣袂翻飞间,隐约能看到“不可观”三个字。神御大师姐来了,看来这世间的风雨,又要加剧了。
神御的御剑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已至近前。她一袭白衣胜雪,落在众人面前时,裙摆连一丝褶皱都未曾泛起,目光淡淡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李长久身上。
“七师弟,许久不见,本事见长。”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只是目光在他左臂的鳞片上停留了一瞬,“葬神窟的毒,需用‘无根水’方能彻底清除,我已让人送去谕剑天宗。”
李长久挑眉:“大师姐倒是消息灵通。”他知道这位女娲转世的师姐向来深不可测,却没想到连他从葬神窟爬出的事都了如指掌。
神御没接话,转而看向宁小龄,眸中难得带了丝暖意:“小龄的轮回权柄已初窥门径,古灵宗那边,我会让人打点,无人再敢刁难。”
宁小龄连忙行礼:“多谢大师姐。”她虽未入不可观,却也听过这位大师姐的威名,更何况对方明显是来帮他们的。
柳珺卓抱臂而立,斜睨着神御:“不可观向来不管俗世,这次亲自出面,怕是不止为了这两个小家伙吧?”
神御淡淡颔首:“暗日将至,太初六神的残魂已开始躁动,圣阁只是先锋,真正麻烦的还在后面。”她抬手一挥,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幅星图,图中代表十二神国的星辰正逐一黯淡,唯有一颗血色星辰越来越亮,“那是‘空猎’的神国,对应十二地支中的‘猪’,执掌‘吞噬’权柄,如今已被暗日侵蚀,很快就要降临中土。”
李长久盯着那颗血色星辰,指尖微微发凉:“吞噬权柄?和九婴的能力类似?”
“远超九婴。”神御的声音沉了几分,“空猎能吞噬一切法则,包括时间与空间。当年太初六神联手才将其封印,如今封印松动……”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大地剧烈震颤,仿佛有巨兽正在地底苏醒。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西方的天空被染成了诡异的紫黑色,无数修士的惨叫声顺着风传来。
“来了。”神御握紧了手中的拂尘,白影一闪已至半空,“七师弟,护住小龄,我去会会这位神国之主。”
李长久却拉住了她的衣袖,目光锐利如剑:“大师姐,你对付空猎,剩下的杂碎交给我们。”他转头看向宁小龄,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小龄,用你的轮回权柄护住周围的修士,别让他们被吞噬法则波及。”
宁小龄重重点头,雪狐虚影瞬间扩大数百倍,将方圆十里笼罩其中。淡青色的轮回之力如屏障般铺开,那些原本被紫黑雾气触碰就会化为飞灰的修士,此刻竟安然无恙。
李长久见状,与柳珺卓、柳希婉交换了个眼神,三人同时祭出兵器。白银之剑、剑阁仙剑、银剑在空中组成三角阵,金光与剑光交织,朝着紫黑雾气最浓郁的地方冲去。
“空猎,出来受死!”李长久的声音裹挟着金乌之力,震得雾气都在翻涌。
雾气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帝俊的转世?有趣……你的时间权柄,我收下了。”
话音落,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口从雾气中浮现,口中没有牙齿,只有无尽的黑暗,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殆尽。
李长久却丝毫不惧,反而迎着巨口冲了过去:“就怕你吞不下!”他将“太明”权柄催动到极致,三足金乌的虚影在他身后展开,金色的火焰如瀑布般倾泻而出,竟在巨口前烧出一片真空地带。
柳珺卓与柳希婉趁机从两侧夹击,双剑合璧,斩出一道贯穿天地的剑光,直刺巨口深处。
雾气剧烈翻腾,空猎发出一声吃痛的嘶吼。紫黑雾气开始溃散,露出里面一尊由无数骨骼组成的巨像。
“有点意思。”空猎的声音带着怒意,巨像猛地抬手,一道黑色的光柱射向李长久,所过之处,空间都在扭曲。
“小心!”宁小龄的声音传来,轮回之力瞬间在李长久身前凝成一面盾牌。光柱撞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盾牌虽在寸寸碎裂,却终究挡住了这一击。
李长久趁机欺身而上,白银之剑刺穿了巨像的膝盖。金乌之火顺着剑身蔓延,将骨骼烧得噼啪作响。
“找死!”空猎怒吼着挥动另一只手臂,却被神御的拂尘缠住。拂尘上的银丝泛着清光,那是女娲的创世之力,专克吞噬法则。
“该结束了。”李长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突然将自身灵力与金乌之力全部注入白银之剑,剑身开始变得透明,仿佛与周围的光线融为一体。
“这是……”柳珺卓瞳孔一缩,认出这是李长久前世斩杀强敌时用过的禁忌剑招。
“以我残躯,引长明之光——破!”
剑光一闪而逝,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精准地刺穿了巨像的头颅。紫黑雾气如潮水般退去,空猎的嘶吼声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李长久踉跄着落地,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鳞片再次泛起红光,显然动用禁忌剑招让他伤势加重。
宁小龄连忙扶住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又乱来!”
李长久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
神御落在他们身边,看着空猎消散的地方,眉头却未舒展:“这只是分身,真正的空猎还在神国深处。暗日的脚步,近了。”
远处的天际,更多的紫黑雾气正在汇聚,这一次,连太阳的光芒都变得黯淡。
紫黑雾气尚未完全散尽,天边又滚来暗沉的雷云,每一道闪电劈下,都在云层中映出无数扭曲的影子——那是被暗日力量侵蚀的妖兽与修士,正朝着这边蜂拥而来。
“分头行动。”神御当机立断,拂尘一扬,数道银丝化作光网,将最先冲来的一批怪物罩住,“我去通知十二神国剩余势力,你们带受伤的人回谕剑天宗,陆嫁嫁那边应该已有准备。”
李长久点头,刚想开口,却猛地咳出一口血。宁小龄连忙用冥气护住他的心脉,雪狐虚影不安地蹭着他的肩膀:“别硬撑了,我来开路。”
她话音刚落,便提着冥镰冲向怪物群。轮回之力在她周身形成漩涡,那些被卷入的怪物竟开始逆向生长,从狰狞的模样退化成最初的形态,最后化为飞灰。这是她在与空猎分身交手时领悟的新能力——不仅能回溯存在,更能剥离被侵蚀的部分。
“小龄……”李长久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一直想护着这个师妹,却没料到有一天会被她挡在身后。
柳珺卓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愣着,走了。”她与柳希婉一左一右护住两翼,剑光所过之处,怪物纷纷溃散。二师姐的剑依旧凌厉,只是偶尔会回头瞥一眼宁小龄的方向,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
归途比来时更凶险。暗日的力量仿佛无孔不入,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让人灵力紊乱的气息。有修士没能抵住诱惑,当场堕入魔道,朝着同伴挥起屠刀。
“守住心神!”宁小龄扬声喊道,轮回之力化作细雨洒落。被雨水淋到的修士,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恢复了清明。她的额头渗出细汗,显然维持这样大范围的术法对她消耗极大。
李长久强撑着催动金乌之力,金色的火焰在队伍外围燃烧,形成一道防火墙:“小龄,省点力气,别耗尽灵力。”
宁小龄回头冲他笑了笑:“没事,我还撑得住。”可话音刚落,她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刚才为了挡空猎的光柱,她的经脉本就受了暗伤,此刻强行透支,终于到了极限。
李长久连忙扶住她,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太明”权柄,金色的光点缓缓渗入她的经脉:“说了别硬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自己的伤,而是后怕。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剑鸣。一道青影踏着飞剑疾驰而来,剑光如流星般撞入怪物群,硬生生劈开一条通路。
“师父!”李长久又惊又喜。来者正是陆嫁嫁,她身上的宗主长袍沾了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但眼神依旧明亮。
陆嫁嫁落在他们身边,第一时间看向李长久的左臂,眉头紧锁:“先回宗再说。”她抬手一挥,天谕剑经的虚影在空中展开,形成一道巨大的剑幕,将所有人护在其中,“雅竹和卢元白已在山门布下大阵,安全得很。”
有了陆嫁嫁加入,剩下的路程顺畅了许多。这位新上任的谕剑天宗宗主,此刻宛如定海神针,剑光所至,暗日侵蚀的怪物无不溃散。
抵达谕剑天宗山门时,已是深夜。护山大阵亮起柔和的光芒,将暗日的阴霾隔绝在外。卢元白带着弟子们在山门前等候,看到李长久等人,连忙迎上来:“可算回来了!药堂已备好疗伤丹药……”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陆嫁嫁打断:“先带小龄去寒牢旁边的密室,那里有聚灵阵。”她看向宁小龄苍白的脸,“她的伤比长久重。”
宁小龄还想推辞,却被李长久按住肩膀:“听话,去疗伤。”他转头看向陆嫁嫁,“师父,我有事问你。”
陆嫁嫁点头,跟着他走向宗主殿。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默契。
“暗日到底是什么?”刚进殿门,李长久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陆嫁嫁点燃烛火,从书架深处取出一卷泛黄的古籍:“太初六神留下的记载,暗日是世界诞生时的‘虚无’所化,以法则为食,当年被烛龙以自身神骨封印,如今封印松动……”
她翻开古籍,里面画着一轮漆黑的太阳,周围缠绕着无数锁链,锁链尽头,是一具燃烧着火焰的巨龙骸骨。
李长久盯着那幅画,指尖微微发凉:“所以,要阻止暗日,就得重铸封印?”
“或许。”陆嫁嫁的声音很轻,“但烛龙神骨早已散落世间,其中最重要的一块,据说在……”
她的话突然顿住,目光投向窗外。只见护山大阵的光芒突然剧烈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外面疯狂撞击。
殿外传来卢元白的惊呼:“是十二神国的残兵!他们……他们被暗日控制了!”
李长久与陆嫁嫁对视一眼,同时拔出了剑。
新一轮的战斗,开始了。而这一次,战场就在他们守护的家园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