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福村和谢家村,以及谢道衡开办的那家书院,都有属于他们的武装力量,在边防沿线关隘、卫所没有被大举攻破的情况下,谢莞娘是不担心自己亲人、朋友的安全问题的。
反倒是她自己,以及特意从易县跟过来,想要帮着照拂她的郝玉和陈氏,以及郝玉和陈氏的一儿一女,才是所有人里危险系数最高的。
就算在她大把撒钱的情况下,她的庄子已经被修缮成了个小型坞堡,且庄子里岗楼、箭塔、弩机、机关、暗器、地道、水道一应俱全,能打的人手也着实不能算少,谢莞娘也还是不能完全安下心来。
因为她有预感,鞑靼铁骑或许会被得了新式武器的镇北军死死拦在关隘之外,但那些鞑靼细作,却绝对不会放过趁着战事胶着、边军无法分神他顾的这个当口,在保定府境内大肆兴风作浪的绝佳机会。
他们或许会选择鼓动灾民,趁机作乱,也或许会盯上包括她在内的武将家眷。
别人家如何谢莞娘说不好,但她家,有鞑靼王女被江远生擒的那件事在前,她和她的孩子,绝对会是细作们最想抓获或者杀害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郝玉会放下易县的那摊子事儿,带着妻儿一起住到谢莞娘的庄子上来。
在江远即将面临一场大战的时候,郝玉没办法上战场保护江远,但他可以选择帮江远守好妻女,让江远不必在和鞑靼人以命相搏的时候,为妻儿的安危分心。
和眼中只能看到利益的安平伯蒋通、伯夫人韩氏相比,谢莞娘觉得,郝玉反而更像是江远的父亲。
当然这也不奇怪,这个年代的师徒,历来有“师徒如父子”的说法,更别提郝玉还是江远的亲戚。
郝玉对江远格外关照,江远和谢莞娘自然也会投桃报李,若非如此,陈氏也不会真心实意的把江远和谢莞娘当成自家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阿泰和小梅都没有跟着谢莞娘离开,他们留在了紫荆关。
阿泰早已成为边军一员,自是不会离开,小梅学医原本就是为了哥哥阿泰,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离他而去。
当然,对于自己不能陪着身怀有孕的谢莞娘,小梅还是很愧疚的。
倒是谢莞娘自己,一点儿都不觉得小梅的选择有啥问题。
用她的话说,她自己就是大夫,根本不需要小梅替她时时诊脉,至于接生,她身边的几个婆子,还有郝玉的妻子陈氏,她们都是能够通上手的。
尤其是卢婆子,她在来到谢莞娘家之前,虽然也不是专门给人接生的,但却因为老娘是接生婆,自己也跟着学了一身接生的本事,所以私下帮前主家家里的其他仆妇,接生过不下五十个孩子,经验可以说是相当丰富了。
有她们跟着,谢莞娘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生产的时候会无人可用。
再有一点,她其实不只小梅这一个女徒弟,什么都想学的小阳,还有军户出身,对厨艺、裁剪、武道、算账等等一概不感兴趣,但却很喜欢药草味道的杨小桐,也都没少跟着谢莞娘学习医药知识。
她们或许没有小梅学得好,但有谢莞娘这个师傅临场指导,她们帮着把个脉、开个方、煎个药却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更别提谢莞娘还提前准备好了各种可能用到的药材、药丸、药粉,平时也很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
用展示自己准备的东西、人手是何等充足的方式,彻底打消了小梅的最后一丝担忧和满心满眼的愧疚,谢莞娘这才带着包括海棠和杨小薇母女在内的一群护卫,浩浩荡荡回了唐县。
至于小梅,因为她只是个没啥战斗力的普通大夫,所以谢莞娘特意叮嘱了家中护卫,一定不要让她单独出行。
小梅那边她也叮嘱了,“如无必要,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上。若有突发情况,你在出门的时候也一定要把护卫带上。”
怕小梅随便带一两个人就往战区跑,谢莞娘还竖起右手跟她强调,“五个,如果你要往城墙那边跑,最起码你得带五个人一起出行。”
小梅知道谢莞娘是为她好,感动之余便也乖乖点头,“我记住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自己。”
她是大夫不假,但她也不是全无自保能力,很多药材,换个配伍就会从救命良药变成索命之毒,更别提她还学谢莞娘,随身带了银针和簪头锋利、可做武器的朴素银簪。
除非敌人远远的给她一箭,或者天降大石直接将她砸死,不然她可没那么容易被人杀死。
身为女人,身为大夫,小梅觉得,自己大概率不会被远远的一箭射死。
至于天降大石什么的,她只会和军医们一起,待在城墙下的安全区域救治伤者,又不会直接跑到城墙上,和将士们一起抵御外敌,大石头大概率是不会砸到她的。
简言之,她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不得不说,这姑娘这些年也是把胆子给锻炼出来了,以前那个挨了欺负只会忍气吞声的小丫头,现在都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去交战区域外围救治伤者了。
对此谢莞娘是很欣慰的,在她看来,人,尤其是女人,有一技之长是很重要的。
身外之物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你而去,但你自己学到手的本事,却不会那么容易就成为别人的东西。
只要你头脑和身体都还相对健康,你就始终都能靠着这一技之长谋生。
小梅能从当初那个可怜巴巴的小丫头,成长为自信飒爽的女大夫,谢莞娘简直成就感爆棚。
放飞了已经能够独立生活的雏鹰,谢莞娘在她为自己打造的安全堡垒里,开始了按部就班的养胎生活。
当然,为了能够随机应变,谢莞娘也没忘了让人时刻关注旱灾和战事的情势变化。
陈氏对她怀着孩子还如此操心是很不赞同的,但郝玉却知道,谢莞娘就不是那种会把命运交给别人主宰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