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落下的一瞬，叶凌霄猛地将星陨刃往身前岩缝中一送，刀锋与石骨摩擦出刺耳锐响。他舌尖一咬，血雾喷在刀脊，残火顺着纹路窜起，勉强撑开一道微弱光幕。那缕黑雾触到火边，竟如活物般蜷缩了一下，随即退后半寸。
沈清璃双掌压地，天漓镜横在膝前，镜面裂痕里渗出一丝淡光。她呼吸急促，每吐一口气都带着细微颤音，可指尖仍稳稳点在镜背契文上。故人靠在后方岩壁，左臂衣袖已撕下，露出贴满符纸的皮肉，此刻那些符纸正一片片发黑卷边，像是被无形之火焚烧。
“地脉要断了。”故人低声道，声音干涩。
话音未落，脚下高台猛然一沉。裂缝自三人足下辐射而出，红雾从深处翻涌上来，裹着低语般的嗡鸣。叶凌霄膝盖一弯，几乎跪倒，但他双手死死撑住刀柄，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压进刀身。火幕抖了两下，重新燃起。
沈清璃闭眼，神识探出。她感知到地下那股紊乱的能量流正在加速回旋，像是一口即将沸腾的锅。九幽引灵阵的残频还在运转，但方向已被篡改——它不再封印，反而在抽取地底阴气，助长异变。
“不能让它继续吸。”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两人耳中，“把残阵反过来用。”
故人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意：“反向导引？你不怕炸了自己？”
“没得选。”她抬起手，指尖划过镜面裂痕，血珠滚落，滴入阵纹交汇处。那一瞬，地面震感骤减，仿佛有股力量逆流而上，短暂压制住了地底轰鸣。
叶凌霄立刻察觉到变化。他松开一口闷气，右臂旧伤崩裂，血顺着手肘流下。他没去擦，只将左手按在刀柄侧面，低声问：“多久？”
“三息。”沈清璃道，“最多五息。”
故人不再犹豫，抬手便将左臂上剩余符皮尽数撕下。皮肉随之撕裂，鲜血淋漓，可他面不改色，反手拍在地上。符纸遇血即燃，化作三道金线射入四角石基，勾勒出一个残缺阵图。
“成了！”他吼了一声。
叶凌霄立刻抽刀，转身面向石门方向。他将星陨刃横举胸前，刀尖朝前，战意凝聚于一点，猛然灌入前方地缝。一道青金色火流顺着裂缝奔涌而去，直冲阵核所在。
就在那一刻，沈清璃双手合拢，天漓镜悬浮半空。她以神识嵌入残品，强行扭转阴阳流向。镜面裂痕中光芒暴涨，映得整片高台一片雪亮。红雾剧烈翻腾，虚影发出尖利嘶鸣，纷纷后退。
故人盘膝坐定，从怀中取出最后三张符纸。那是他师门本命符，平日绝不轻用。此刻他咬破指尖，在每张符上画下血契，随后一张张焚于阵角。火焰呈幽蓝色，升腾而起，竟在空中凝成一座微型祭坛虚影。
“来！”他大喝。
三人同时喷出一口精血，落于阵心。
轰——
一声闷响自地底传来，不像爆炸，反倒像巨物归位。整座高台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即趋于平稳。裂缝边缘浮现出一层薄薄灵壳，像是凝固的琉璃，将崩裂处暂时封住。红雾退缩，退回石门下方缝隙，不再上升。
叶凌霄单膝跪地，刀拄身侧，胸口剧烈起伏。他抬头看向石门，那里红光仍在闪烁，但频率慢了下来，不再咄咄逼人。
沈清璃缓缓放下双手，天漓镜落回膝上，镜面裂痕更深，几乎贯穿。她闭着眼，指尖仍搭在阵纹上，不敢松开。只要她还连着这阵，局势就不会立刻崩溃。
故人靠回岩壁，左臂血流不止，符皮尽毁，只剩焦黑印记。他喘了几口气，低头看着手中半截炭笔，颤抖着在石面上画起新图。线条歪斜，却一笔不乱。
“他们改不了根本。”他喃喃道，“阵眼还是老位置……只要我们守住这里，它就翻不起大浪。”
叶凌霄慢慢撑起身体，抹去嘴角血迹。他盯着石门，眼神清明，没有丝毫动摇。
“不是翻不起。”他声音沙哑，“是在等什么。”
沈清璃忽然睁眼：“你说对了。”
她指向石门下方，那里原本退去的红光边缘，正缓缓浮现出一行暗纹。那纹路不属于九幽引灵阵，也不属于任何已知符系。它像是用血写成，又像是从地底自然生长出来，一圈圈向外扩散。
“新的标记。”她说，“有人在下面刻东西。”
故人挣扎着爬近，凑上前看。只一眼，脸色骤变。
“这不是符。”他声音发紧，“是名字。”
叶凌霄皱眉：“谁的名字？”
“还没写完。”沈清璃盯着那行未尽的纹路，“最后一个字……快出来了。”
三人静默。风停了，雾也静止，连地面都不再震动。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炭笔从故人手中滑落，在石面划出一道短痕。
那纹路终于完整浮现。
沈清璃念了出来，声音极轻，却像冰锥扎进空气。
“是你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