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没有发出声音，却让空气变得沉重。叶凌霄站在原地没动，手还贴在倒三角图案的位置，指尖能感觉到石面的凉意正在消退。
沈清璃从怀里取出那块黑色木牌，翻过来又看了一遍背面残留的泥土。她没说话，只是把木牌轻轻放在掌心，走向石室中央。
地面开始出现纹路，一圈圈向外扩散，像是被人用利器刻上去的。那些线条并不规整，但排列方式透着某种规律。叶凌霄蹲下身，用剑尖沿着其中一道划过，痕迹与木牌上的云纹对上了。
“是同一个来源。”他说。
故人走到另一侧墙边，手指抚过石壁上的凹槽。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目光沉了下来。“这里的灵流不对。不是自然形成的，是被引过来的。”
沈清璃把木牌按进地面一道裂痕里。刚好吻合。随着这一动作，四周的符文忽然亮起微光，由暗红转为深紫，一明一灭，像在传递什么信号。
叶凌霄抬头看去，头顶的岩层似乎比刚才低了几分。空间没有变小，但压迫感越来越强。他握紧剑柄，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别碰太多东西。”他对沈清璃说，“先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故人已经盘坐在地，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他呼吸放慢，额头渗出细汗。片刻后他开口：“这地方有记忆。不是活物的记忆，是留存在石头里的影像。只要找到触发点，就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
“怎么触发？”叶凌霄问。
“需要和他们一样的东西。”故人看向沈清璃，“你药囊里最后一点封灵粉，还能用吗？”
沈清璃摇头。“只剩一点点，沾在袋角。不过……”她顿了下，“刚才撬石板时，手上蹭到了些土，里面混着同样的成分。”
她说完，伸手将那些粉末抹在中央石台边缘。故人立即结印，灵力顺着指尖流入石缝。整个过程持续不到十息，突然，石台表面泛起一层薄雾。
雾中浮现出画面。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站在高台之上，面前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有暗色光芒涌出。他口中念着听不清的咒语，双手抬起，七名跪伏在地的人同时抬头，眼神空洞。
影像一闪而断。
三人僵在原地。
“那是……西河失踪的七个人。”沈清璃低声说。
叶凌霄盯着石台，脑中迅速回溯。北镇粮仓失火当晚，巡逻队暴动；南市牢房八人集体发狂；西河村民互相残杀——每一起事件，都发生在这些人消失之后。
“他们不是失踪。”他说，“是被带到这里，做了祭品。”
故人仍看着石台，脸色发白。“不止是祭品。他们是通道的锚点。每一次骚乱，都在加固这个阵法。”
新的影像再次浮现，这次更清晰。
黑袍人将一块晶石嵌入地面裂缝，整座山谷震动。天空被撕开一角，露出灰黑色的天幕，下方站着无数模糊身影。它们没有脸，肢体扭曲，却齐齐望向这边。
“幽墟界。”故人喃喃，“古籍里提过。那是被封印的世界，里面的生灵靠吞噬人心活着。”
画面切换到最后，黑袍人转身，面容终于显露。
叶凌霄瞳孔一缩。
那张脸，他认得。
二十年前，在师傅闭关的山门前，有个守谷人曾给他递过一碗热汤。那人话不多，只说了一句：“山里的风，冷得能钻进骨头。”
后来师傅告诉他，那人因私闯禁地被逐出门外。
原来他一直没走。
“是他。”叶凌霄声音压得很低，“他还活着。”
沈清璃盯着影像消散的地方，手指微微发抖。“所以他知道所有秘密。他知道哪里有阵眼，知道怎么绕开守护结界，也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来。”
“他等了很久。”故人睁开眼，“从被赶出去那天就开始计划。”
石室陷入短暂寂静。符文依旧闪烁，频率却变了，比之前快了一倍。
“时间不多了。”故人站起身，“上次影像里嵌入的晶石，已经快吸收满本地灵脉。一旦完成充能，裂缝就会稳定打开。”
“多久？”叶凌霄问。
“最多七天。”
“能不能毁掉晶石？”
“可以，但必须在它完全激活前动手。否则反噬之力会炸开整条地脉，方圆百里都会塌陷。”
沈清璃走到石台前，伸手触碰残留的影像痕迹。温度还在，说明这段记录刚被唤醒不久。“这里不是终点。他是故意留下这些的，让我们看到。”
“为什么？”叶凌霄皱眉。
“因为他在等我们。”故人接口，“他希望我们知道真相，然后站到他面前。他要的不只是开启通道，是要当着我们的面，完成仪式。”
叶凌霄沉默片刻，抬脚踩碎了一道地面符文。裂痕蔓延出去，周围的光闪了几下，随即熄灭。
“那就让他等。”他说，“但我们不会按他的时间走。”
沈清璃收回手，把木牌重新收进怀里。她的袖口在刚才的动作中被划破一道口子，布料垂下来，但她没管。
故人走到门口查看石门状态。门已完全闭合，表面的倒三角图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道交错的横线，像是某种新的锁死机制。
“出不去。”他说。
“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出去。”叶凌霄走到石台对面，面对三人最初进入的方向，“既然这里是中枢，那就在这里打断它。”
沈清璃点头。“我们需要知道晶石具体位置，还有它连接的节点分布。”
“我可以试着再唤醒一段影像。”故人说，“但需要更多封灵粉的气息做引子。”
沈清璃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刚才触碰石台时，皮肤上沾了些许残留物质。她用力擦了擦，将收集到的粉末递给故人。
故人接过，放在石台边缘，再次结印。
灵光再度升起。
这一次，画面显示的是地下深处的一处洞窟。中央竖立着一根石柱，顶端镶嵌着那块晶石。周围有七条灵脉汇聚而来，每一条都连着一个标记点——正是他们此前调查过的北镇、西河、南市等地。
影像移动，扫过石柱底部。那里刻着一行小字：
“心开一线，万魂归位。”
紧接着，画面中出现了日历标记。一个红圈圈住第七天的日期，下面是三个名字。
第一个是叶凌霄。
第二个是沈清璃。
第三个空白，只画了一个眼睛符号。
影像中断。
三人没人说话。
叶凌霄盯着那三个名字看了很久，慢慢把手按在剑柄上。剑刃发出轻微嗡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沈清璃低头检查袖口破损处，发现布料内侧有一丝银线闪了一下。她没声张，悄悄掐断那根线头，塞进指缝。
故人睁开眼，额角青筋跳了两下。他喘了口气，低声说：“这不是警告，是邀请。”
叶凌霄迈出一步，站到石室中央。
“那就去见他。”他说，“当面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背叛师门。”
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某种东西在下面移动。
石台上的符文全部亮起，颜色由紫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