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茹烟拉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脚步停在门口,她没有回头,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一样砸在地上,字字清晰:
“十几年?是,我是住在这个屋檐下十几年,可‘父女情分’?王天成,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什么时候真拿我当过闺女?”
她终于转过身,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直直刺向王天成,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小时候,王景胜看上哪个新出的变形金刚,你二话不说就掏钱。我呢?想要个几十块的娃娃,你说什么?‘女孩子玩什么娃娃,浪费钱!’我妈偷偷给我买了,你还甩脸子!”
“年年暑假,你带着王景胜满世界飞,什么欧洲十国游,什么海岛度假,我和我妈呢?连省城都没去过几次!家里相册全是你们父子俩,我和我妈像透明人!”
“上学?他上的是国际学校,请的是名师家教,钱花得流水似的,我呢?就家门口那所破公立,能考上大学,那是我自己拼了命熬夜刷题换来的!你问过一句吗?关心过一回吗?”
“我做错点小事,哪怕只是打碎个碗,你都能黑着脸训半天,他呢?考试垫底、打架惹祸,你永远一句‘男孩子嘛,下次注意’就糊弄过去了!”
“每次我跟他有争执,不管谁有理,你永远站他那边吼我:‘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呵,让?我让了十几年,让得连自己的位置都没了!”
“长大了,你更绝!直接把我当块跳板!逼我跟叶凡分手,就为了让我去攀那些你看得上的‘高枝’!我妈是也有私心,可她至少在我发烧的时候守过夜,在我考砸了安慰过我!你呢?除了算计,你给过我什么?现在跟我扯‘情分’?王天成,你自己听着不恶心吗?!”
刘茹烟一句接一句,把积攒了十几年的苦水,像倒豆子一样全泼了出来,那些被忽视的委屈,被偏待的心酸,被当作工具的愤怒,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武器。
王天成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仔细回想,桩桩件件,竟都戳在痛处,原来这丫头心里门儿清,只是以前忍着没说,现在要走了,自然毫无顾忌。
“刘茹烟!你他妈吃我王家的,喝我王家的!让你帮点忙怎么了?还委屈你了?!”王景胜见老爸吃瘪,立刻跳出来,指着刘茹烟鼻子骂。
刘茹烟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那眼神像看一堆垃圾:“一个废物,也配跟我说话?滚远点。”
“废物”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景胜的神经上!从来只有他骂别人废物的份儿!他瞬间炸了,眼珠子通红,嗷一嗓子就要扑上去:“我操你妈!老子撕了你的嘴!”
“王景胜!你敢!”顾玉娟立刻挡在女儿身前,眼神凌厉。
“景胜!”王天成也猛地拽住暴怒的儿子,压低声音吼道,“她巴不得你动手呢!打了她,她转头就去验伤告你!你想再进去蹲几天?!”
顾玉娟看着被死死拽住、像困兽一样挣扎的王景胜,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王天成,瞧瞧你这宝贝儿子!最好的学校,最多的资源,砸进去多少?结果呢?养出个什么玩意儿?连我家茹烟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真是白瞎了你那些钱!”
王景胜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顾玉娟!你个老贱货!轮得到你放屁?!”
“够了!”顾玉娟懒得再纠缠,拉起刘茹烟的手,“茹烟,跟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水,走,妈带你去酒店,这两天咱们就找房子,彻底跟这两坨烂泥划清界限!”
母女俩不再看身后那对气急败坏的父子,拖着行李,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大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砰!” 大门重重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王景胜一脚踹在茶几上,昂贵的玻璃桌面裂开蛛网纹:“爸!就这么让她们走了?!太他妈便宜她们了!”
王天成疲惫地跌坐在沙发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不然呢?你告诉我,还能怎么办?”
王景胜张了张嘴,憋不出个屁来,打?不行,骂?人家根本不在乎,他憋了半天,想起最肉疼的事:“爸!那……那财产呢?真他妈要分一半给那老贱人?!”
王天成脸上肌肉抽搐,声音苦涩:“不分?法律摆在那儿!现在想转移?晚了!查出来更麻烦!该她的,一分都少不了!”
“操!”王景胜恨得牙痒痒,“这贱人!还有刘茹烟那个白眼狼!翻脸比翻书还快!”最让他窝火的,还是那句“废物”,像根刺一样扎在心里,要不是老爸拦着,他真想……
“唉……”王天成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是真切的懊悔,“也怪我……这些年,心思全在你身上,确实……没怎么管过她。她心里憋着这么多怨气,难怪……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难得地说了句“公道话”。
“爸!这怎么能怪你?!”王景胜立刻反驳,一脸理所当然,“给她口饭吃,没让她饿死街头,她就该感恩戴德!还敢记仇?还断绝关系?简直狼心狗肺!”
“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王天成摆摆手,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忽然又喃喃道,“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叶凡那小子啊……”
“要不是他横插一杠子,哪来的什么湖底捞?我也不至于栽这么大跟头!柳建军更不可能爬到我头上去!顾玉娟哪来的底气跟我提离婚?”
“当初……要是没逼茹烟跟他分手……以叶凡那小子的本事和重情义的性子,湖底捞的总经理轮得到柳建军?那位置稳稳是我的!”
“有他当女婿……身份,地位,钱,要什么没有?就算你……”他看了一眼王景胜,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就算你是个草包,靠着叶凡也能混得人模狗样,一辈子吃喝不愁。
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死对头柳建军靠着湖底捞风光无限,在商界呼风唤雨。
“妈的!叶凡那小子,就是走了狗屎运!”王景胜嫉妒得眼睛发红,投资期货、捡漏古董、收购公会、改名湖底捞、投资《战虎》……哪一桩不是赚得盆满钵满?以前他还能仗着老爸的身份俯视叶凡,现在?他连仰视的资格都快没了!想想就憋屈!
王天成摇摇头,带着一种复杂的挫败感:“狗屎运?一次是运气,次次都能踩准点?那是本事……光靠运气,走不到他今天这位置。”
“别提他了!提他我就烦!”王景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移话题,“爸,那你现在……公司那边黄了,接下来怎么办?”
王天成苦笑一声,声音充满了无力:“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放下身段,找工作呗。”
王景胜追问:“还能找到高管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