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墨墨黑呢,李桂芳就轻手轻脚爬起来了。
路过堂屋一看,几个小年轻还在那儿打扑克,李明远脸上贴满了纸条,李明丽脑门上别着好几个发夹——看来输得不轻。
\"妈,新年好!咋不再睡会儿?\"李明丽眼尖,第一个瞅见她,手里还攥着一把牌。
“又要煮饭了啊,我来帮你”李明宇照样积极!
李桂芳摆摆手:\"你们玩你们的,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睡不踏实。\"
说着往厨房走,身后传来李明宇的哀嚎:\"小妹你耍赖!这把不算!\"
厨房里,她摸着黑,打开小灯泡,昨晚留的煤炉子,一引就着!
没一会,锅里的水,就咕嘟咕嘟直冒泡。
李桂芳刚往锅里下饺子,对门老王家放头炮了。
“哎哟,老玩家还真早!”
李明丽探头进来,“妈,我帮你。”
\"去去去,玩你的去!\"李桂芳挥着锅铲赶人,\"大过年的,让你松快松快。\"
高中生,能玩的机会真的少!
锅里的小胖子一个个浮起来,还在水面打转。
外头的天渐渐泛出鱼肚白,李江海放了一挂接年炮!噼里啪啦。
小孩子也起来了,李安洋穿着大红棉袄活像个会走路的红包。冲进厨房,\"奶奶新年好!\"
后面跟着的朵朵,扎着俩冲天辫,新袜子一只红一只绿——穿反了。\"奶奶我要吃带钱的饺子!\"
李桂芳隔着门喊,\"快来端饺子啦!\"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完饺子,大人们还在碗里翻找硬币。\"咋回事?我咋没吃到?\"李明远把碗底都快瞅穿了。
“不会还在缸里吧!”
“不能啊,包的时候,特意留出来啦!”
不管大人在干啥,小辈们早就按捺不住了。
最小的李安洋\"扑通\"一声跪下,结果用力过猛,\"哎哟\"一声捂着膝盖直蹦跶,把新裤子都蹭脏了。
\"要说吉祥话才能拿红包!\"李江海故意慢悠悠地晃着红包,眼睛眯成一条缝。
\"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奶奶越来越年轻,生意兴隆发大财!\"
\"祝咱家顿顿有肉吃!\"
孩子们扯着嗓子喊,朵朵最机灵,一把抱住李桂芳的腿:\"奶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奶奶!朵朵最爱奶奶!\"
李桂芳笑得前仰后合,赶紧把红包往外掏。
安源接过红包就往兜里塞,拽着哥哥就要往外跑:\"走!买火炮去!\"
\"等等等等!\"李桂芳一把揪住安源的衣领,\"大年初一不许空着碗跑!碗里留食,以后要娶个麻子媳妇!\"
屋里笑成一团,窗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李江海举着刚吃出来的硬币,得意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瞧瞧!今年头彩又让我给逮着了!\"
一边显摆,一边塞,结果\"嘎嘣\"一声,\"哎哟喂!又一个!\"老爷子捂着腮帮子直咧嘴。
\"该!\"李桂芳笑得直拍大腿,\"让你嘚瑟!这下好了,大年初一就硌着俩硬币,今年怕是要闹翻天咯!\"
\"这说明啥?\"李江海来劲儿了,硬币在手里叮当响,\"说明我老李今年要发大财!\"
转头一本正经凑到李桂芳跟前,\"哎,咱家的'参谋长',你给我参谋参谋,我是做些啥伙计好,不然开个杂货铺,还是整个小饭馆?\"
\"得了吧你!\"李桂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硬币,\"先把账算清楚再说!\"
一屋子人笑疯了。
李安源笑得在地上打滚,新棉袄后背蹭得全是灰。
朵朵捂着肚子直喊\"哎哟笑岔气了\";连最稳重的李书航,都笑得直抹眼泪。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把满屋子的笑声照得亮堂堂的。
桌上的饺子还冒着热气,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新的一年就在这热热闹闹中开了头。
吃完饭后,看着日头刚刚好,就结伴出去给邻居拜年!
大杂院里就这样,你去我家串串门,我去你家唠唠嗑,互相说个新年好、说几句吉祥话,就算是拜年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穿着他们穿着崭新的棉袄,衣服上特意缝着大大的口袋,像一群欢快的小喜鹊,从街头窜到巷尾。
他们挨家挨户地敲门,嘴里喊着\"新年好\"。
往往每一家都会特意备着些糖果饼干,等着这群小喜鹊!
\"给,拿着!\"张家婶子抓了一把水果糖塞进孩子们的兜里。
\"来,尝尝我新做的芝麻糖!\"王家奶奶笑眯眯地往每个孩子手里塞了一块。
要是碰上哪家没准备,孩子们也不恼,笑嘻嘻地摆摆手:\"没事儿,我们去下一家!\"
李安源的口袋已经鼓鼓囊囊,跑起来叮当作响。
朵朵这个精致的小女孩,专挑那些灵布灵的水果糖拿,把口袋塞得都快撑爆了。
李书航倒最实在,一边走一边吃,嘴角沾满了糖渣子。
街坊邻居们站在门口,看着这群欢实的,小家伙们跑来跑去,脸上都笑开了花。
不知不觉,一些孩子就哭着跑回家!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从老王家门口,经过,领头的小子,喊了声\"王爷爷新年好\",陆陆续续的,孩子们的漂亮话说了一堆又一堆。
眼看着应该没有糖果,准备去下一家时,却见老王婆慢吞吞地从里屋摸出一包糖来,那糖纸都泛黄了,黏糊糊地粘在一起,像是放了很久的样子。
\"来来来,一人一块,不许多拿。\"
她抠抠搜搜地拆开包装,手指头沾了点糖渣,还往嘴里舔了舔。
几个大点的孩子,眼疾手快,抓起一块就跑,生怕被叫住似的。
可落在后头的小娃娃们,就有些迟疑了,排着队慢吞吞地伸手。
朵朵站在后头,盯着那块黏糊糊的糖,悄悄往后缩了缩脚。
\"咋啦?嫌弃啊?\"老王婆眯着眼瞅她,语气里带着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