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撕裂紫禁城上空铅云的刹那,王承宗手中银针\"当啷\"坠地。太医院偏殿的鎏金铜鼎突然发出诡异嗡鸣,鼎身暗纹渗出黑血般的药汁,在梁木间蜿蜒成狰狞图腾。他疾冲两步,袈裟翻飞如白鹤展翼,袖中三道金针破空而出,精准钉入铜鼎三足。轰然巨响中,鼎身倾覆,带着火星的药汁泼洒在地,竟在青砖上灼烧出半枚龙形印记。
\"何方妖孽!\"
怒吼未歇,铁链拖地声自殿外传来。十二道黑影破窗而入,雁翎刀裹挟着腥风直取面门。王承宗足尖点地倒翻上梁,烛火被衣袂扫得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巨大黑影。当看清领头人三角眼泛着的幽光时,他心头剧震——竟是东厂督主曹化淳!
\"王院使好俊的少林功夫。\"曹化淳摩挲着腰间令牌冷笑,烛火在他脸上投下青灰色的阴影,\"不过在这皇城根下,你这'活菩萨'的把戏该收收了。\"话音未落,三名番子突然暴起,刀刃泛着诡异幽蓝。王承宗瞳孔骤缩,那是南洋巫毒淬炼的见血封喉!
他旋身甩出腰间药囊,各色药粉在空中炸开形成迷烟屏障。番子们闷哼着踉跄后退,曹化淳却趁机甩出刻着\"扬州告急\"的玉牌,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皇上有密旨,命你三日内携带《太医院秘典》和九转续命丹,即刻启程扬州。\"
玉牌落地瞬间,王承宗突然想起三日前那个诡异的梦。梦里老和尚枯槁的手指点在他眉心,低声念着\"龙纹现世,血火扬州\"。此刻低头,玉牌背面半枚龙纹与案头《黄帝内经》残卷上的朱砂印记严丝合缝,干涸的墨迹在火光照耀下,竟像极了在缓缓流动的鲜血。
\"护送对象是杨靖之子?\"王承宗捏着玉牌的指尖发白。三个月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深夜的太医院,杨靖将军裹着斗篷匆匆而至。那人面色晦暗如蒙尘的青铜,脉象虚浮杂乱,分明是中了慢性毒药。当时将军欲言又止,最终只留下一句\"若有朝一日需要援手......\"
\"杨将军手握明军最后一支精锐。\"曹化淳突然逼近,腐臭的气息喷在他耳畔,\"皇上怀疑......\"话音戛然而止,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王承宗余光瞥见窗外黑影闪过,那人腰间玉佩闪烁的半枚龙纹,竟与手中玉牌如出一辙!
\"有人要抢在我之前去扬州!\"王承宗猛地推开曹化淳,却见老太监袖中寒光一闪。千钧一发之际,三道飞镖破空而来,精准击落暗器。月光下,少林俗家弟子慧明翻身跃入,袈裟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师兄快走!\"慧明将火漆封印的密信塞进他手中,\"方丈说徐氏一脉已出,这是《易筋经》残卷......\"话未说完,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数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为首者面罩上绣着狰狞蟒纹——竟是锦衣卫!
混战瞬间爆发。王承宗挥出少林擒拿手,却觉对方掌力阴柔诡异,分明是失传已久的《青乌经》风水术!他后背重重撞上药柜,瞥见慧明被三名锦衣卫围攻,袈裟上绽开朵朵血花。
\"接着!\"慧明突然掷出锦囊,转身抱住一名锦衣卫滚向火海。王承宗接住锦囊的刹那,听见师弟最后的嘶吼:\"去扬州!赵徐......\"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整座偏殿在火海中轰然坍塌。
灰烬纷飞中,王承宗踉跄爬出废墟。怀中密信已被血浸透,师父苍劲的字迹刺入眼帘:\"扬州城破在即,切记小心相术。\"他颤抖着打开锦囊,《易筋经》残卷上赫然夹着半张泛黄的图纸,边缘绣着太子东宫的暗纹。
子时的寒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王承宗将残卷贴身藏好,突然听见后院传来瓷瓶碎裂声。他抄起药锄摸过去,却见蒙面人正在翻找医书,月光照亮那人腰间东厂腰牌。
\"什么人?\"
蒙面人转身就跑。追到巷口,那人突然停住,摘下黑巾——竟是曹化淳身边的贴身番子!
\"王院使好功夫。\"番子狞笑,击掌三声,数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为首者嗓音沙哑如金属摩擦:\"交出玉牌,饶你不死。\"王承宗握紧药锄,少林十二式在心头飞速轮转,却觉丹田处传来阵阵刺痛——方才混战中竟已中了蛊毒!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五更梆子声。黑衣人神色骤变,为首者一挥手,众人如鬼魅般消失在晨雾中。王承宗捡起番子掉落的腰牌,\"锦衣卫\"三个小字刺得他眼眶生疼。曹化淳明明说是东厂的任务,为何锦衣卫会插手?更诡异的是,方才围攻他的黑衣人里,竟有人能使出《青乌经》的秘术!
晨光刺破云层时,王承宗已将《易筋经》残卷缝进内衬,九转续命丹分成两份。他对着祖师爷画像重重叩首,额头抵着青砖:\"弟子此去,若不能护扬州百姓周全,誓不回返!\"推开太医院大门,寒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远处德胜门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街道上,一名卖花少女突然拦住他的去路。女孩怀中的牡丹开得妖异,花瓣上凝结着冰晶。\"王院使,\"少女压低声音,露出颈间的朱砂痣,\"徐承业在扬州恭候多时了。\"
王承宗瞳孔骤缩。徐承业——百年前因谋反而被灭门的徐氏后人?他正要追问,少女已消失在街角。寒风掠过空荡荡的街道,只留下一朵凋零的牡丹,花瓣上赫然写着血红的\"死\"字。
此去扬州,等待他的不仅是城破人亡的血火炼狱,更是一个交织着皇室秘辛、江湖恩怨的二十年惊天阴谋。而这场始于紫禁城的惊变,不过是掀开了历史暗幕的一角。王承宗紧了紧腰间药囊,迎着风雪大步向前,袈裟在身后猎猎作响,宛如一面即将染血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