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城外的驼铃声被呼啸的沙暴撕成碎片,杨洪一紧了紧防风斗篷,指腹摩挲着腰间九针囊。粗粝的砂砾打在脸上生疼,却不及三日前西域商队带来的消息令人心惊——玉门关外的罗布部落,族长被神秘蛊虫折磨得生不如死,更诡异的是,部落方圆百里内,所有沙丘都呈现出诡异的螺旋纹路,如同大地被无形巨手搅动出的漩涡。
\"大人,到了。\"随行捕快陈七的声音被风声撕得支离破碎。杨洪一眯起眼,透过漫天黄沙,隐约看见几顶残破的帐篷歪斜地扎在沙地上,帆布被风撕扯得如同垂死者破碎的衣襟。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藏红花混合的刺鼻气味,那是西域人处理尸体时惯用的香料,此刻却掩盖不住底下浓重的腥甜。
掀开帐篷帘的刹那,一股热浪裹挟着腐臭扑面而来。杨洪一的瞳孔猛地收缩——罗布族长阿卜杜勒瘫坐在地,浑身布满蚯蚓状的凸起,那些凸起在皮肤下不停蠕动,仿佛有无数活物在血肉间穿行。更可怖的是,他扭曲的面容上,瞳孔竟分裂成蛛网状的金色纹路,随着呼吸明灭不定,像是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图腾。
\"千虫噬心蛊。\"杨洪一蹲下身,从九针囊中抽出一枚银针。烛火在狂风中摇曳,银针泛着冷冽的光。当针尖触及族长手腕的瞬间,皮下的黑影突然剧烈暴动,在皮肤表面勾勒出九道交错的弧线,宛如一幅神秘的星图。杨洪一的手猛然颤抖,差点握不住银针——这轨迹,分明与九针中的\"络刺\"针法如出一辙!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九针之术乃太医院秘传,向来只用于救人,怎会与南疆蛊术扯上关系?
\"是谁在暗中操控?\"陈七拔刀的动作带起一阵冷风,刀刃在昏暗的帐篷里泛着青光。话音未落,帐篷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尖笑,那笑声清脆得诡异,仿佛带着沙漠深处的回音。无数细沙从缝隙中渗入,在空中凝聚成人形,转眼间,十几个手持弯刀的沙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却能感受到森冷的杀意。
杨洪一迅速将银针收入囊中,反手抽出两枚金针。沙人弯刀劈来的瞬间,他手腕翻转,金针如流星般射向沙人眉心。然而诡异的是,金针穿透沙人身体后,对方只是微微晃动,便又重新凝聚成型,弯刀的寒光已近在咫尺。
\"小心!这些沙人不惧普通攻击!\"杨洪一猛地拽住陈七向后翻滚,弯刀擦着头皮划过,在帐篷支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他余光瞥见沙人弯刀上的纹路——那是郑和宝船特有的云雷纹,与三日前商队描述中,在沙暴里出现的神秘船队标记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族长阿卜杜勒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浑身凸起的蛊虫开始疯狂游动,在皮肤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螺旋图案。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帐篷外的沙丘开始流动,宛如活物般隆起。杨洪一心中警铃大作,拉着众人冲出帐篷,却见漫天黄沙中,无数沙人正从沙丘中钻出,而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染成诡异的紫红色。
\"退到祭坛!\"阿卜杜勒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只有祭坛......能挡住它们......\"
杨洪一咬牙,带着众人朝着部落中央的祭坛狂奔。那是一座用巨大玄武岩堆砌的高台,表面刻满了西域古老的日神图腾。当他们登上祭坛的瞬间,沙人们突然停住脚步,弯刀高举,对着祭坛发出整齐划一的尖啸。
\"这些沙人似乎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杨洪一抚摸着祭坛上的图腾,指尖触到一道新鲜的刻痕——那是九针中\"络刺\"的起针点。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难道有人用九针之术,篡改了西域古老的蛊阵?
夜色渐深,紫红色的天空愈发浓重。沙人们开始绕着祭坛缓缓移动,弯刀碰撞的声音在沙漠中回荡,如同死神的丧钟。杨洪一握紧九针囊,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他猛地转身,只见阿卜杜勒不知何时爬上了祭坛,原本布满蛊虫的皮肤此刻已裂开无数血口,金色的蛛网状瞳孔中,竟倒映着他腰间的九针囊。
\"九针......是九针......\"阿卜杜勒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说,只要拿到九针,就能解开沙暴的诅咒......\"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一道紫色闪电劈在祭坛边缘。杨洪一在电光中看清了远处沙丘上的景象——密密麻麻的沙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九针图案,而图案的中心,隐约可见一艘青铜巨船的轮廓,船帆上的云雷纹在闪电中泛着幽光。
陈七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大人!那些沙人......他们的动作,和您平时施针的手法好像!\"
杨洪一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这场沙暴迷局,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九针之术而来。而更可怕的是,对方不仅熟知西域蛊术,竟还对太医院的秘传针法了如指掌。
祭坛下方,沙人们的尖啸声越来越高。杨洪一深吸一口气,将九针尽数取出。无论幕后黑手是谁,他都必须在天亮前,找到破解蛊阵的方法——否则,整个罗布部落,乃至玉门关外的万千生灵,都将被这场诡异的沙暴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