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京城笼罩在一层灰雾之中,寒风卷着枯叶掠过宫墙,发出沙沙的声响。太医院偏殿内,铜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刺鼻药味与尸臭。杨洪一挽起衣袖,额间青筋随着手中柳叶刀的每一次划动微微跳动,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解剖台上。
\"大人,这已经是第七具尸体了......\"老药童站在一旁,声音发颤,手中的烛台跟着晃动。烛光下,暴毙宫人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经脉宛如墨线般凸起,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交错。
杨洪一没有回应,刀尖轻轻挑开死者手腕处的血管。一滴黑色的液体滚落,在瓷盘里凝结成细小的结晶。他瞳孔骤缩,抓起一旁的放大镜凑近观察——那些结晶棱角分明,表面泛着幽蓝的光泽,与三日前皇陵守墓人暴毙时他提取的样本如出一辙。
\"去把《神农本草经》宋版残卷拿来。\"杨洪一扯下染血的白布擦手,目光死死盯着瓷盘,\"要带批注的那卷。\"老药童不敢多问,跌跌撞撞地跑去书架翻找。片刻后,一本泛黄的古籍被恭恭敬敬地捧到案前。
翻动书页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当指尖划过\"阴毒篇\"批注时,杨洪一的呼吸陡然急促。只见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写着:\"地脉阴寒本源,遇血化晶,入体蚀魂......\"他猛地合上书本,震得桌上药罐嗡嗡作响。
\"断脉散......原来如此!\"杨洪一抓起案头的竹简,上面记载着近期京城百姓的病症记录。高热、癫狂、七窍流血,所有症状都能与古籍中的描述对应。但更令他心惊的是,这些病例的分布竟呈现出某种规律——如同蛛网般,以城西为中心向外扩散。
夜色深沉,杨洪一换上粗布麻衣,腰间别着银针和药囊,悄然出了太医院。他循着药材铺的进货记录,一路追踪到西直门外。荒草丛生的小径尽头,一座废弃的庙宇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飞檐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翻墙而入的瞬间,杨洪一屏住了呼吸。院落里堆满了装着毒草的麻袋,曼陀罗、钩吻、附子......这些平日里千金难寻的珍稀药材,此刻如同杂草般随意堆放。更诡异的是,每株毒草的根部都缠绕着黑色的丝线,宛如某种活物的触须。
\"什么人!\"突然,一声暴喝从大殿传来。杨洪一身形一闪,躲进阴影。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提着灯笼匆匆跑过,灯笼上绣着的药葫芦标志,正是药王会的图腾。待脚步声远去,他才小心翼翼地潜入大殿。
供桌上,一盏青铜油灯摇曳着幽绿的火焰。灯下摊开的羊皮手札吸引了杨洪一的目光。他快速翻阅,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万脉归阴阵......以百万生魂为引,抽取地脉阴寒本源,铸就阴煞魔功......\"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末尾的落款赫然是\"徐济安\"三个朱砂大字。
\"好狠的毒计!\"杨洪一将手札塞进怀中,正要离开,忽听屋顶传来瓦片轻响。数十道黑影从天而降,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黑衣人扯下面巾,露出脸上蜈蚣般的疤痕:\"杨太医深夜造访,是想坏药王会的大事?\"
银针如流星般射出,杨洪一转身就跑。刺客们穷追不舍,刀刃擦着他的耳畔飞过。混战中,一枚青铜令牌从对方怀中掉落,上面刻着的\"天枢\"二字让他心脏猛地一缩——这与父亲临终前紧握的半块玉佩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当杨洪一浑身浴血地逃回太医院时,更漏已过三更。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取出父亲遗留的玉佩。两块碎片拼合的瞬间,一道暗纹浮现,竟是京城的简略地图。而地图上,西直门外的庙宇处被重重画了个红圈。
\"原来父亲早就查到了......\"杨洪一握紧双拳,指节发白。就在这时,宫中传来急诏,康熙皇帝宣他即刻入宫。
乾清宫内,烛火通明。康熙皇帝负手而立,龙袍下摆沾着些许泥土。杨洪一正要行礼,目光却突然被龙袍上的一点黑色吸引。那是......黑色结晶粉末!与断脉散的形态别无二致!
\"京城暴毙之事,查得如何了?\"康熙的声音低沉。杨洪一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瞥见屏风后闪过一道黑影。他心中警铃大作,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回陛下,臣怀疑是风寒作祟,已开方熬药,不日便可控制。\"
离开皇宫时,杨洪一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药王会的渗透比他想象的更深。而当务之急,是要在徐济安的阴谋得逞前,找到破解之法。
夜色渐深,杨洪一回到家中。书房暗格里,父亲的日记静静躺着。翻开泛黄的纸页,一行字映入眼帘:\"天枢会,藏于暗处的巨蟒,其爪牙遍布朝野......\"他握紧笔,在空白处写下:\"今日,我终于触到了巨蟒的鳞片。\"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远处,废弃庙宇的方向传来阵阵阴森的 chanting,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杨洪一将银针插入腕间穴位,以针灸之法压制体内残留的毒素。他知道,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帷幕。而这一次,他不仅是为了京城百姓,更是为了揭开父亲死亡的真相,以及那个隐藏在暗处、操控一切的神秘组织——天枢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