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正在部族开垦出来的田地上按照李问棠教给她的方法带着族人醒土翻垄。
“春！春，来这边！”李问棠一手抱着硬纸，用另一只手招呼春。
春拿着手里刚刚熟悉不久的锄头走到李问棠旁边，看到李问棠怀里抱着的陌生的东西：“这，就是纸吧？”
李问棠是给他们形容过纸是什么样子的。
李问棠点点头：“对，这是松他们制作成功的第一批纸，我拿来给你看看。纸已经有了完整的形状，那么后续要做的事情就会好上很多了。”
春把锄头放下，把手上的泥土拍打干净，小心地接过李问棠递过来的一张纸：“这纸，看着和木片真不一样，比木片光滑很多，不刮手，还很平整。以后我们就可以用这种纸来学习汉字了吗？”
“这个纸质量很不错，但是要用来书写，还是有些浪费了。”李问棠说道。
“浪费？”春不解。
“这一批纸跟我要求的那种质量的纸不一样，从实际用途来看，它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比如说以后我们可以用它来制作透光的窗户，就是在石屋的墙面上打孔，用木条把纸框起来镶嵌在墙面上。这些纸的颜色虽然很深，但是比起坚固的石头已经很薄了，比木片都轻薄。夏天把它们制作成窗户，可以让屋子里面更凉快、亮堂一些。”李问棠说道。
硬纸能做的事情很多，甚至可以暂时替代一下塑料袋的位置。
李问棠想到，蹲下把所有的纸放在膝盖上，然后拿出一张纸，对这，再对折，折出了一个纸袋形状：“这些纸比木头石头都柔软，而且可以被我们折叠成各种形状，用来在要紧的时候代替沉重的竹筒和陶器。陶器的储存效果好，但是硬纸和陶器在不同情况下发挥的效果也不一样。我们下一次去制盐，只要保证整体不被天气影响，那么同等重量的盐，我们可以用质量更轻的纸容器来运输。”
每次制盐，光是竹筒都要准备几十个，这可不是可以忽略的重量。
“硬纸······这种纸不如叫树皮纸吧，它的原料主要是以树皮为主。这种树皮纸的作用不止我说的这两种，还有很多可以开发的用法，比如说用它来储存一些干燥的药材，晒干的辣椒或是蘑菇，或是用来它来盛放一些烫手的食物······”李问棠大致给出了一些使用方法。
“这简直是神明赐予我们宝贵的财富！”听完李问棠的话，春的心里只有一念头，那就是“神奇”！
陶器也很珍贵了，但是那是春早就接触到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珍贵。
但是纸，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
春亲眼看着李问棠把一张方正的纸几下就折叠成另一个形状，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种东西，可以轻松的改变它的形状，让它变成另一个样子！
而且李问棠说的那些关于纸的使用方法——
春的脑海里一时间蹦出了很多想法，她忍不住去想她要怎么使用这些纸，才能让纸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而且这一批纸，我还有一个想法。”李问棠看着思考中的春，忍不住打断她：“我想借此机会给神农部族的每个人都登记一张个人信息。”给每人制作一张身份证。
“我们的部族现在也有近三十个人了，虽然我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对彼此慢慢地都了解了，但是那是我们对于彼此做出的判断，我觉得每个人应该有一个客观的关于他自己的评判标准，一方面能让部族对每一位族人更加了解和清楚，另一方面也能让部族对每一位族人有更清晰的记录。
正如我说的，文字是记录知识与文明的重要载体，而纸的最重要的用法之一，就是记录文字。我们了解的、学习的文字是一种知识，制盐、种植·····是一种知识，这些知识同时是一种文明的具体体现，而记录人，同样是一种文明。人类，同样是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我觉得神农部族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在文明中，在历史中，留下一个属于他们的名字。让后人能够知道，神农部族一开始只有三十个人，他们每一个人都为部族的发展做出了伟大的贡献。”李问棠轻轻地说道。
后人如何去了解前人的生活经历，最真实最可靠的是“读史”，去阅读前人留下的信息，从字里行间去挖掘前人在那一时期是如何想、如何做的。
想要给神农部族的每个人留下一张“身份证”，是李问棠记录文明要做的第一件事。
李问棠的声音不大，但是春却从中听出了厚重的情感，心中也有一种肃穆地情感在澎湃。
春张了张嘴，用几近沙哑的声音，做出了和以往一致的决定：“问棠，你想要如何做，那就放手去做吧。神农部族是在你的带领下发展成如今的模样，你有能力，也有权力去对它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春知道李问棠说的看似是轻轻飘飘只是一件小事的事，其实对整个部族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她不知道“文明”到底有多重要，但是她明白，如果能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留下他们的名字，留下“神农部族”的名字，那将是怎样震撼人心的壮举——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清晰理智的思考过！
这个世界上，再强大的部族也有衰亡的一天，而它一旦走到尽头，庞大的躯体就会变成一个个零散的部件，可能会是一个个小的部族，也可能成为往昔余辉的残骸。在一代人死去后，那一代人的故事就会被土地掩埋，成为大地的一部分。后人从来不会知道前人曾经的辉煌，只能从众人一点一滴地描述中窥见曾经的荣光。
但是人的语言是有限的，记忆也是有限的，清晰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消磨褪色，直至变样、忘却。
文字！
汉字！
这是神农部族可以一直传承的机会！
这是让神农部族永远存在的证明！
任何人，都不能在这件事上说“不”，也没有权力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