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柱无奈回头瞪了兄弟们一眼,让他们安静,跟着朝马车离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是谁?是不是来寻麻烦的?可要报官抓他们?”
“是安陆侯,不过些许小事。”温清宁笑道。
庄大柱还是晓得安陆侯是谁的,他知道自己这一伙人的斤两,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有事还是知会一声,咱们做不得别的,但能带小娘子离开。”
温清宁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叔放心,到不了那个地步。”
她看着众人穿戴皆与年前不同,一身深绿色圆领窄袖没有花纹的袍子,腰间捆着皂色革带,头戴巾帻,腰后别着短棒,比之前瞧着更为正式。
“换了身份?”
庄大柱脸上露出喜色:“咱们现在都是巡街兵,正经入了军籍,归护城卫管着,每月有固定的月俸,每季还能领身衣裳,今儿正式上值,我正要带兄弟们去。”
温清宁惊喜道:“这可是大好事!”
庄大柱想起这些日子的变化,忍不住感慨:“有了这个身份,咱们走在街上都让人高看一眼,真没想到还有吃上公家饭的一天,日子也比过去有盼头。”
巡街兵白日要穿梭在街市、村镇巡逻,夜里还需要分派到各坊里配合护城卫巡逻,辛苦异常。
温清宁晓得他们过去懒散,怕他们吃不得苦,出言道:“既有了盼头大叔你们定要好好做,说不定哪一日立了功还能得个武职,再换个官身,到那时后辈也能得个余荫。”
庄大柱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事,听到这话,畅想了一下,心情激荡,当即就有一人说道:“哎呀,我咋就没想那么远呢!前头发的钱都叫我拿去花了,早知道应该攒下来娶房媳妇的。”
“现在攒也不迟。”温清宁回忆了下长安以外州县巡街兵的待遇,笑着说道,“外面的巡街兵月钱是五百到八百文,每月可领两石米,长安应该会更高些,衙署中午还管一餐饭,不消一年,便能攒上许多。如果再节省些,年底就够娶媳妇下聘的啦。明年底,说不定就能抱上一个大胖小子。”
升官、发财、娶妻、生子人生的大喜事,光是听听就让人心生欢喜,浑身似乎涌出无尽的力气与奔头。
这些人顺着温清宁的话畅想了一下,一个个不由得露出了痴傻的笑容。
庄大柱好笑地摇了摇头:“郡君这话,能叫他们铆足了劲干上一年。”
“日子有了盼头,这劲头就不会泄。”温清宁说道。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两方结束寒暄。
温清宁瞧着他们满是生机的样子,心情不由得大好,转头对竽瑟和平安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咱们先去两相和吃过饭再回去,反正离得也不远。”
二人自然应好。
竽瑟委婉问道:“郡君,老侯爷那边不要紧吗?”
温清宁明白她在说自己与沈钧行的事,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安陆侯做不了侯爷的主,且我嫁人断没有要让自己受委屈的打算,过去的不行,现在的也不行。”
竽瑟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嫁人怎么可能有不受委屈的,尤其是安陆侯府那样的环境。
前婆母成了妯娌,原本的定亲郎君成了侄子,祖父成了公爹,而公爹身边还有个极为受宠且待遇堪比正妻的妾室,加之安陆侯府各房都住在一起,想想都让人头大。
竽瑟的担忧温清宁全然不知,她正喊住伙计,问他今日可熬了羊臛。
羊肉补人,熬了一夜吃上一大碗热乎乎的羊臛最是舒服了。
“做了,昨晚好些人都玩到天亮,掌柜的早就让灶上煮了满满两大锅。”伙计一边走,一边路也不看的瞅着他们说道,“我们掌柜哪能放过这个挣钱的机会,他那么财迷……哎呦!”
“又编排我什么呢!”丁掌柜收回手,上下打量了温清宁,“咋瞧着又瘦了?不打紧,回来了就好,保准给你把肉都养回来。”
这宛如自家长辈一般的话,听得温清宁不禁笑弯了眉眼:“丁掌柜,我要一碗羊臛再要一个胡饼。”
她转头对平安和竽瑟说道:“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这里什么都好吃。”
“我和郡君一样,一碗羊臛,两个胡饼。”平安说道。
竽瑟看了眼别的桌上和脸差不多大的瓷碗,估摸了下自己的饭量,便只要了一碗羊臛。
丁掌柜听得高兴,抬手拍了拍平安的肩膀:“都放开了吃,瞧这一个个瘦的。平安比离开时也瘦了呢!”
伙计揉着后脑勺,歪头瞅着过了个年肚子更加滚圆的丁掌柜,张嘴就问:“您这身形,瞅谁不瘦啊?”
丁掌柜看都不看的挥出一巴掌,早有防备的伙计丢下去一句:“我去端羊臛。”接着就像被炮仗炸了屁股似的,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过个年更皮了。”丁掌柜嘀咕了一句,招呼他们坐下,“我才煮了热茶,先喝着暖暖肚。”
就在这里热闹放松的时候,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薄柿色裙袄的小婢蹦蹦跳跳的跑到街上卖糖葫芦的汉子前。
螺奴咬着手指,看着那红艳艳的糖葫芦,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给我拿三串,要糖多的。”
南粮看着她那般痛苦,小声说道:“做的也没那么差吧。”
螺奴鼓着脸颊低声说道。“就不能换个吃食卖吗?明明夫人都同意了。”
“别的我不会啊。”南粮觉得很无辜,他又不是真的卖糖葫芦的。
“算了,反正快结束了。”螺奴指着最上面的一根说道,“这个糖多……阿深的事蔡婶子已经和夫人说了。”
“什么时候救人?”南粮眼中一亮,把糖葫芦递给她,急切道,“我联系兄弟们动手。”
“怎么动手。”螺奴小小地翻了个白眼,“阿深肯定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了,那可是在皇城里,不要命了!”
南粮有些着急:“那就不管了?”
“夫人说管不了,阿深自己不听话动的手,难道还要带累别人白白送命。”螺奴说道,“夫人让昨晚参与的人全部离开长安,按照原计划分散各地。这是钱,南叔平分给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