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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风扇“嗡嗡”地转着,把张野的笑声切成碎块。林阳刚把田螺壳放在床头柜,就被张野从背后拍了肩膀:“哎稳哥,今儿在教学楼撞见苏禾了吧?说说,穿黑丝高跟鞋的姑娘,是不是跟军训时判若两人?”

铝制饭盒“当啷”掉在桌上。赵磊举着泡面叉子回头,面条还挂在嘴边:“卧槽!稳哥你真遇上了?陈默昨天还说,苏禾是咱系‘白衬衫女神’,没想到私下穿黑丝——”

“胡说什么呢,”林阳摸出课本挡住发烫的脸,指尖蹭到夹着的银杏叶,“就是顺路帮她递了盒粉笔。” 话虽这么说,却想起苏禾踮脚时,白衬衫下摆晃过的银杏叶挂饰——和他藏在田螺壳旁的那片,叶脉纹路几乎重合。

“还装!”张野把枕头砸过来,砸在林阳背上,“我都看见你俩在307教室唠嗑了!苏禾那高跟鞋跟,比咱军训靴的鞋跟还亮堂——稳哥,你是不是没敢看人家腿?” 陈默推了推眼镜,从《现代汉语词典》里抬头:“张野你别逗他,稳哥脸皮薄,没看见他耳朵都红了?”

林阳忽然想起苏禾说“你们男生哪有不喜欢高跟鞋丝袜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田螺壳边缘——壳口的螺旋纹路里,还嵌着粒没抠掉的核桃碎。赵磊忽然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他课本:“稳哥,你该不会真因为人家穿高跟鞋显高,就不好意思了吧?其实没啥,我姐说‘海拔不够,气质来凑’——”

“去你的海拔,”林阳终于抬头,看见张野正对着手机照镜子,假装整理发型,“我就是觉得……她跟之前不太一样,有点……” “有点让你心动?”张野忽然插话,手机屏幕映出他促狭的脸,“火车上偶遇,军训时拉歌,银杏林捡叶子,现在又是同班——稳哥,这要是小说里,早该‘从此王子公主过上幸福生活’了!”

宿舍爆发出哄笑。陈默笑得直拍桌子,赵磊把泡面汤晃到了床单上,林阳抓起枕头砸向张野,却被对方灵活躲过:“哎哎哎,恼羞成怒了?其实苏禾那身高,穿高跟鞋也就比你高半头,再说了,咱稳哥胜在‘稳当’,气质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

笑声里,林阳忽然想起爸爸说过“男人稳当比啥都强”,却又忍不住想起苏禾转身时,高跟鞋跟敲在地面的“嗒嗒”声——像极了妈妈烙饼时,铁锅碰着铲子的节奏。他摸出手机,盯着爸爸下午发来的彩信:妈妈戴着新围裙,在厨房对着镜头笑,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银杏叶——是他上周寄回去的。

“稳哥,你发啥呆呢?”赵磊戳了戳他胳膊,“张野说得对,你俩是‘天定的缘分’——要不明天约她去奶茶店?我帮你点最贵的焦糖玛奇朵,加双份珍珠!” 张野忽然从床上蹦下来,模仿苏禾的语气:“‘稳哥,这珍珠真甜——’”

“滚蛋,”林阳笑着推了他一把,却没注意到张野后退时,撞翻了床头柜上的田螺壳。贝壳“啪嗒”掉在地上,滚到陈默脚边,他弯腰捡起,忽然说:“稳哥,其实苏禾今天在座谈会上提到你了,说‘林阳同学很踏实,像银杏叶一样稳当’。”

空气忽然静了半拍。林阳盯着陈默手里的田螺壳,壳口沾着点灰尘,像极了高三那年,阿浩把联盟宣言塞进他抽屉时,纸上落的粉笔灰。张野忽然凑过来,盯着他的脸笑:“哟,稳哥耳朵又红了——看来人家姑娘也注意到你了!”

“说够了吧,”林阳抢过田螺壳,指尖擦着壳面的灰尘,“赶紧睡觉,明天还有专业课。” 他翻身躺进被窝,听见张野在身后嘀咕:“哎哎哎,别转移话题啊!你说你是不是自卑了?其实真不用,我姥爷说‘浓缩的都是精华’——”

“滚!”林阳把枕头砸过去,却被黑暗里的笑声吞没。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看银杏叶的影子在墙上晃荡,忽然想起苏禾课桌上的刻字“稳字当头”——原来最让他别扭的,不是苏禾的变化,而是自己藏在“稳当”背后的、不敢直视的心动。

夜里起夜时,林阳看见张野的手机屏幕亮着,微信对话框停在“稳哥和苏禾不得不说的故事”——群聊名称是“307松鼠观察团”,里面全是舍友们的调侃:“稳哥加油”“明天穿那双没破洞的解放鞋”“记得带田螺壳当定情信物”。

他笑着关掉手机,摸了摸床头柜上的田螺壳——壳口对着窗外的银杏林,像个小小的、装着心事的月亮。忽然想起苏禾说“这才是真正的风格,真正的自己”,忽然明白,所谓“别扭”,不过是青春里的笨拙——明明在意,却偏要假装无所谓;明明心动,却总被“稳当”缚住脚步。

而舍友们的笑闹,像杯加了珍珠的奶茶——甜里带着点q弹的涩,却让人忍不住想喝第二口。只是张野那句“你是不是自卑了”,像根细小的刺,悄悄扎进了心里——不是在意身高,而是害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那些藏在银杏叶、高跟鞋、粉笔灰里的,关于“喜欢”的蛛丝马迹。

夜风掀起窗帘,带来远处奶茶店的焦糖香。林阳闭上眼睛,听见张野在睡梦中喊“稳哥,帮我占座”,忽然笑了——或许青春就是这样,在舍友的八卦里笨拙成长,在心动的忐忑里学会勇敢,而那些所谓的“定时炸弹”,不过是藏在笑闹背后的、关于“成长”的必经之路。

就像田螺壳里的细沙,终将被时光的流水冲走,留下的,是永远温热的、关于“此刻”的记忆——那些在宿舍夜话里红过的耳朵,那些关于高跟鞋和银杏叶的慌乱,那些被舍友们调侃的“缘分”,终将在某个清晨,变成他敢直视心动的、最坚实的底气。

而他知道,当明天推开307教室的门,看见苏禾坐在窗边,白衬衫领口晃着银杏叶挂饰,他会想起这个夜晚的笑闹,想起田螺壳上的月光,然后忽然懂得:所谓“稳当”,从来不是回避心动,是哪怕心跳如鼓,也敢带着一身烟火气,走向那个让自己眼睛发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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