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声沉闷却令人心悸的贯穿声响起。
一道细细的金芒自赵光启那流着血的右腿腘窝精准无比地透体而出。
“啊！！！”
赵光启那杀猪般惨烈痛苦的嚎叫瞬间撕破长空，凝聚的护体罡气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
真元反噬的剧痛与被射穿腿筋骨髓的撕裂性疼痛同时炸开。
他那引以为傲的半步武将修为，此刻成了反噬自身的毒药。
那肥胖的身躯，如同被灌满铅的破布口袋，从离地数丈的半空中重重坠落。
砰！
一声闷响，狠狠砸在关前干燥坚硬的沙土地上，荡起一大片呛人的尘埃。
他抱着那条已经完全废掉，鲜血疯狂喷涌的右腿，发出凄厉绝望，近乎破碎的哀嚎。
萧凌云面无表情，如同执行天命般缓步走出太平关那巨大的阴影，来到蜷缩在尘土中翻滚痛嚎的赵光启面前。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被血污凝固的战甲和手中的君子剑上，反射着无情的光芒。
他看着眼前这团蠕动的烂肉，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大仇即将得报的冰冷杀意，以及无法磨灭的哀悼。
赵光启剧痛到扭曲的五官，在看到萧凌云那双靴子靠近时，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填满。
他停止翻滚，用仅存的力气挪动肥胖的身躯想要后退，却因断腿无法着力，只能像蛆虫般徒劳扭动。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朝着萧凌云伸出沾满血污的双手，扯着嗓子发出破锣般哀鸣讨饶：
“萧大人！萧将军！不……萧英雄！饶命啊！饶了我这一次！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真的错了啊！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贪生怕死贪图富贵！”
他语无伦次，声音因恐惧和剧痛而抖得不成样子。
“我愿意招！我什么都招！是……是有人指使我的！京城有人……”
然而，就在这示弱的话音未落之际，赵光启那布满血丝的小眼中，恐惧的深处骤然爆发出鱼死网破的怨毒狠厉。
体内仅存的真元被他强行榨取，顷刻间压缩至左掌。
那因养尊处优而胖乎乎的手掌，瞬间变得如铁爪般乌黑肿胀。
“给我一起下地狱去吧——萧凌云！”
他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嚎叫，用尽最后的力气，凝聚着足以拍碎巨石的狠毒掌力，闪电般朝着近在咫尺的萧凌云心口猛拍而去。
掌风带起的一道扑鼻的腥风。
“首席小心！！”
“萧将军——”
“凌云！”
关城上下无数惊骇欲绝的嘶吼骤然响起。
然而，就在那乌黑的毒掌即将印上萧凌云胸甲前的一刹那，一面由浓郁金色文运，瞬间凝聚而成的透明光盾，如同实质的坚墙，突兀而精准地拦在他身前！
赵光启那含恨一掌狠狠拍在文运光盾之上，预想中的碰撞声并未出现。
那光盾仿佛带有强烈的反斥之力，不仅未能突破分毫，赵光启手掌上的剧毒真元，反而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嗤嗤作响间迅速消融。
紧接着，一股无比精纯澎湃、至刚至阳的浩然文运猛然逆冲回去。
“呃……啊——”
赵光启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充满不可思议的惨嚎。
他那凝聚真元的手掌发出骨裂筋折的爆响，整条手臂的经脉寸寸断裂。
强行催动真元的反噬和被浩然正气逆冲入体的双重剧痛，让他整张脸瞬间失去了人色，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喷出混着内脏碎末的黑血。
萧凌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小人最后的垂死反扑，被浩然正气碾碎。
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把饮过无数妖蛮血，此刻却要为同族罪人洗刷的君子剑。
剑身在初升的骄阳下，流淌着冰冷刺骨的寒光。
赵光启看着那高高悬起的剑锋，因剧痛和彻底绝望而涣散的瞳孔最后凝聚起无边无际的怨毒和诅咒。
“萧——凌——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每吐一个字，都伴随着黑血涌出。
“玄胤……边军……都是一群被朝廷抛弃的废物……等着……等妖蛮……踏平你们的破关……把你们……全部……”
萧凌云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间的犹豫也彻底消失，被纯粹的，为亡者而燃的审判寒光取代。
手腕沉稳如山岳，向下翻动。
君子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璀璨却决绝的光弧！
嗤——
剑刃切开皮肉、斩断骨节的声音清晰而沉闷。
血光乍现，赵光启那颗还凝固着极致怨毒表情的肥硕头颅，骨碌碌地滚落在沙地上。
那双混浊的小眼兀自圆睁着，望向遥远的妖蛮所在的方向，充满了不甘。
他那没了头颅的肥胖身躯如同被抽去了脊柱的麻袋，剧烈地抽动了几下，喷涌出大股污血，便彻底瘫软在地，再无声息。
关城上下，一片死寂。
只有大漠的风声呜咽，吹过染血的黄沙。
萧凌云右手提着兀自滴血的君子剑，左手捡起赵光启那颗沉重而肮脏的头颅。
他步履沉重，一步一步，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走回到那四百具排列整齐，无声诉说着惨烈的战士遗骨前。
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沾染着泥尘血污，肢体残缺不全的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容，巨大的悲恸如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
他将君子剑深深插入身前的土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应。
随后，他从怀中再次珍重地掏出赵大海交给他的，已经染成暗红色的皮质酒囊。
拔开塞子，仰头，让那如同火焰般灼烈的边关劣酒，狠狠地灌入喉中。
冰冷的酒液无法熄灭心中的悲火，却如同引子般瞬间点燃了胸膛！
“大海……老张头……还有……死难的诸位兄弟……”
他的声音因烈酒和翻滚的情绪而粗粝沙哑，颤抖哽咽。
“仇……报了！这口……弟兄们舍不得喝的酒……还有这叛贼狗头……便是……为你们……送行！”
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股铁锈味，沉痛无比。
“凌云卫！”
他猛地挺直脊背，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嘶吼。
“在！”
关前，连同陈平在内三百名黑甲骑士齐声应和，如同三百座黑塔瞬间聚合。
那声音带着滚烫的愤怒和同源的悲伤，穿云裂石。
“随我……敬酒！” 萧凌云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为……踏上黄泉路的……袍泽兄弟……送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