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得满室生辉。
陆掸子睁眼的一刹那，头疼欲裂，似乎有一段混乱的记忆在流窜。
她摇了摇脑子，握紧了化成匕首的随化。
大脑清醒后，陆掸子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是醒。
她掀起遮盖自己视线的盖头，看着自己身上大红色的嫁衣，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
陆掸子抚摸着衣料上繁复的刺绣，那触感真实得让她心尖发颤。
怎么给干进结婚现场了？现代版还是古代版还是修仙版啊？
陆掸子环顾一圈，房间四壁贴着大红的“囍”字，玉桌上摆着精致的合卺酒，床榻上铺着绣有鸳鸯戏水的鲛纱被。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花香混合的气息。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让陆掸子浑身戒备。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在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动作都迟疑了一瞬。
理智和感情在撕扯着她，但她清楚地知道眼前人不是他。
“师……尊？”
不是吧，一来就放大招。
还好之前见元折囿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希望落空的感觉。
这情况……要她杀夫证道吗？
站在门口的元闻苦一袭大红喜袍，平日里总是柔顺的长发半扎一个小髻，大多垂在肩头，显得那张本就如玉的面容再添了几分柔和。
“拂尘，让你久等了。”元闻苦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声音比平常教习她时低沉了几分，带着说不出的宠溺，让陆掸子的心神颤动。
宠溺……？陆掸子勾唇笑了。
元闻苦会有这种把她当宠物的心态吗？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弟子不明白……”陆掸子举起双面绣喜扇，遮住自己的面容，如同娇羞一般。
元闻苦带着兰草的清香缓步走近。
陆掸子本已遏制住自己的心念意动，心绪却仍随着眼前人的靠近而狂乱。元闻苦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陆掸子的心尖上。
元闻苦伸手，轻轻抚上陆掸子的脸颊，指尖微凉，却让陆掸子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陆掸子惊愕抬头，和元闻苦对视。
直接上手吗？！
“还叫师尊？”元闻苦低笑一声。“今夜之后，你该唤我夫君了。”
陆掸子的呼吸一滞。一把握住元闻苦的手。“是梦……”
灵气流转的那一刻，陆掸子内心开始尖叫。
完蛋了！这不是赝品！这是从她记忆里提取出的元闻苦的碎片。
这碎片混入了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杂质，才有宠溺的反应！
元闻苦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轻轻抬起她的脸。
“若是梦，也是你我共同的梦。”他的声音轻柔得如同三月春风。“愣着做什么？真如你所愿倒如此呆愣了？”
陆掸子的瞳孔微微扩大。
元闻苦的话像是一把火，将她心中埋藏已久的情愫瞬间点燃。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元闻苦的心念只能随着他的逝去而死亡。
万山林的大招放的好啊，把她勾得不知道东南西北。这可比谗实草功力深多了。
“师尊，这可是犯天下之大不韪……”陆掸子挑眉，把元闻苦拉进怀里。
元闻苦耳尖迅速飞上一片红霞，咳了一声维持自己的威严。
“更何况，怎么不是师尊坐这喜床，做新嫁郎？”陆掸子环抱着元闻苦的腰，俯身轻嗅他身上的香味。
“这般急？”元闻苦的食指轻轻按在陆掸子的唇上。“先喝合卺酒。”
元闻苦转身走向桌边，倒了两杯酒。
两人手臂交缠，体温透过衣料传递。
陆掸子却不喝，盯着元闻苦品酒的模样。
元闻苦指尖堪堪勾住琉璃杯细长的杯柄，酒液在杯中轻晃，映得他浅灰色的眼底也泛起琥珀色的涟漪。
摇曳的烛光正掠过元闻苦微启的唇。
他抬手，杯沿压着下唇珠，倒像那琉璃盏在吻他。
他半垂的睫毛在玉面上投下扇影，眼尾却浮着被酒气蒸出的薄红。
陆掸子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迅速崩塌。
师尊的眉眼近在咫尺，那双总是清冷的含情目此刻盛满了柔情，让她无法抗拒。
哎呀，这样让她很难下手呀。
陆掸子浅笑着偷偷泼掉了合卺酒。
一杯酒下肚，元闻苦眼尾绕上红云，犹如陆掸子做的那个春意盎然的梦。
元闻苦拿起放置在桌上的秤，手指摩挲着秤上的纹路。“缺了挑盖头这一步。”
元闻苦执起金镶玉秤杆，忽见陆掸子广袖一扬，眼前蓦地落下一片赤霞。
大红色盖头兜头罩下，绣着鸳鸯交颈的纹样在他鼻尖前轻晃，甜暖的桂花香瞬间淹没了呼吸。
元闻苦怔愣片刻，指尖触到盖头边缘珍珠穗子。
盖头外传来环佩叮咚声，陆掸子踢开满地红枣莲子，俯身凑近元闻苦耳边。“师尊，做弟子的新嫁郎可好？”
元闻苦忽然不动了，红到耳根的脸被盖头遮去。
赤色鲛绡纱透光，元闻苦看见陆掸子模糊的轮廓正俯身而来，金镶玉的秤杆头轻轻探入盖头下方。
秤杆带着陆掸子的体温，像一尾游鱼自元闻苦下颌滑过，堪堪停驻在喉结处。
陆掸子的手腕在抖。秤杆挑起的不是纱，倒像在揭自己狂跳的心。
该死，明明脑子里已经演示过上万遍，果然还是“绝知此事要躬行”。
盖头被缓缓挑起的一瞬，陆掸子呼吸骤停。
烛火倏地一晃，元闻苦仰起的脸便如清泉映月般陡然亮在她眼前。
元闻苦原本秾丽的五官被满室柔红镀上一层艳色。
鸦羽似的睫毛下，那双总噙着三分清冷的眼睛此刻竟浮着粼粼光晕，像是被掀开盖头时带起的风惊动了眼底的碎光。
“怎么，不认识了？”元闻苦轻笑，艳似海棠的唇沾了方才合卺酒的湿意，在烛光下如同浸透了蜜糖。
方才盖头覆面时散落的几缕乌发尚垂在颈侧，随呼吸轻扫过喜服上张牙舞爪的花卉。
陆掸子无意识向前半步，忽见盖头上垂落的珍珠穗子正巧荡过他鼻梁，在他如玉的面庞投下细碎光斑。
这就是心绪不受控制翻飞的感觉，如同初生牛犊的莽撞和无畏。
秤杆“当啷”落地。
完蛋了，真的有点沉溺了。
陆掸子瞬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