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深处那声轰鸣震得秦千风耳膜发疼,他握紫焰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是某种被命运绳索勒紧的窒息感。
方才与墨流苏对撞的气浪还在四周翻涌,熔金墙壁上的纹路却突然如活物般游动,在最深处的墙面拼出一道半人高的门。
门枢转动的摩擦声像极了垂死巨兽的呜咽,门缝里渗出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等再看清时,空中已浮着团跳动的火焰虚影。
\"你们都来了。\"虚影的声音像烧红的铁浸入冰水,刺啦作响。
它的\"目光\"扫过秦千风时,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那不是审视活物的眼神,倒像是匠人在打量自己新铸的容器。
\"锁他!\"墨流苏的低喝打破僵局。
秦千风转头的瞬间,便见他左手结出三指成勾的法印,右手掌心腾起的古铜咒文突然炸裂成金链,足有七根,带着破空声直取他手腕脚腕。
锁链表面浮着细密的铭文,每根都泛着让灵魂发怵的冷光——这不是普通的束缚,是要将他的神魂钉死在神殿里。
\"你不是唯一选择。\"墨流苏的眼罩不知何时又覆上左眼,右眼的熔金光纹因发力而扭曲,\"另一个容器,已在路上。\"
秦千风的紫焰本能地护在身周,却在锁链触及的刹那被灼出焦痕。
他这才惊觉,方才与墨流苏对撞时消耗的不仅是灵力,还有旧神残留在他灵魂里的火种。
就在这一刹那,锁链上的铭文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一般,它们犹如无数细小而锋利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他的神魂,疯狂地啃噬着。
这种疼痛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他的神魂上爬行、撕咬,每一口都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像是要爆裂开来一样,额头冷汗涔涔,身体也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着。
\"青鸢!\"林婉儿的惊呼让他分了神。
他瞥见方才还站在墙角的青鸢已瘫软在地,面色惨白如纸,胸口的衣襟被冷汗浸透——方才神殿震动时,她为替林婉儿挡下飞溅的石屑,硬接了那股气浪。
一道柔和的香风突然裹住秦千风的肩。
洛清音不知何时立在林婉儿身侧,素白裙角还沾着神殿外的雪,手中却已托着枚流转着霞光的药丸:\"归灵丹,服下可护心脉。\"她指尖微颤,显然刚从丹炉旁赶来,但声线稳得像山涧清泉,\"喂她含住,莫要强行吞咽。\"
林婉儿的手在抖,接过药丸时几乎要掉在地上。
她跪在青鸢身侧,指尖轻轻撬开那紧咬的牙关,药丸一触到青鸢舌尖便化作暖流,顺着喉管淌下。
青鸢的睫毛颤了颤,原本泛紫的唇色终于透出丝血色。
\"棋子也配谈选择?\"墨流苏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
秦千风这才惊觉,七根锁链已缠上他的双臂,金链上的铭文正往他皮肤里钻,疼得他额角的汗成串往下掉。
但更疼的是心脏——墨流苏说\"另一个容器\"时,他的灵魂深处竟泛起一丝共鸣,像有什么在呼应远方的召唤。
\"我不是!\"他嘶吼着,紫焰突然暴涨三寸。
这团他从小养在丹田的火,此刻竟透出几分旧神虚影的灼烫。
锁链触到紫焰的瞬间发出刺啦声响,金链表面的铭文被烧得滋滋冒青烟。
秦千风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锁链上,竟引燃了更盛的紫芒——那是他的命火,带着不甘与愤怒的命火。
\"咔嚓!\"最粗的那根锁链率先断裂,碎片炸成金粉,溅在墨流苏脸上。
他的右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却更快被冷意覆盖,反手又结出三道法印。
\"寒月谷,终焉之力,借我一用!\"
夜霜的低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秦千风转头时,正见她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道血色符篆。
血珠滴落的轨迹凝成冰晶,符篆中央浮出枚弯月状的寒玉,散发着让火焰都畏缩的冷意。
地底传来冰层碎裂的声响,一股极寒之力破土而出,与旧神虚影的火焰撞在一起——这边是能冻穿神魂的冷,那边是能焚尽天地的热,两种力量在神殿中央撕扯,将空气绞成肉眼可见的漩涡。
旧神虚影的火焰突然扭曲成狰狞的人脸,\"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解脱的癫狂,\"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秦千风的灵魂突然泛起灼烧般的刺痛。
他想起前几日在藏书阁翻到的残卷,上面记载着\"双生容器\"的传说——当旧神的火种太过庞大,便需要两个灵魂同时承载,一个为引,一个为炉。
而此刻,那丝共鸣突然变得清晰,像是有人在千里之外,对着他的灵魂吹响了号角。
\"小心!\"洛清音的惊呼混着夜霜的咒语。
秦千风抬头时,正见旧神虚影的火焰突然分裂成两团,一团继续与极寒之力对抗,另一团却直朝他面门扑来。
他本能地举起紫焰抵挡,却在触及的刹那,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很像他,却更沙哑,带着被火烤焦的裂痕:\"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神殿外的风雪突然大了起来。
不知何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轻笑,像是有人踩着积雪,正一步步朝神殿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