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牢房里,霉味与血腥气纠缠不清。萧离袖手站立,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
那些被抓来的血莲教众,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求饶哭喊,声音在这死寂之地格外刺耳。可萧离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的目光空洞,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罗仲看他脸色不好,递了一杯热茶过去。
“令主,那人咱们刚抓到就死了,有用的一句都没问出来。”
那书生是直接撞墙死的,撞的脑浆崩裂,义无反顾。被关押在一处的人都被用了刑,却不知他为何突然想寻死。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被押上了京城,才死在此处。那游千鹤一个外族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让这些人为他效命。”说完他眼神警惕的在每一个衙役身上扫过,“还是说?”
“不是他!”萧离淡淡的开口。
“游千鹤被我困在了鸡鸣山里,自顾不暇,不说传不出来消息,怕是逃命都来不及。”
萧离之所以没有马上对游千鹤下死手,正是因为他需要引出他的人来,好一网打尽,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游千鹤只是一味的逃命,却并未联络他的势力前来相救。
“我可能想错了。”萧离微微的摇头说道。
“游千鹤创立了血莲教不假,但未必所有的血莲教众都是他的人。”
他看着脑袋被撞的血肉模糊的书生。
罗仲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真是麻烦。”
他指了指那本誊抄的《浊清录》,“这些人怎么办。”
“都先关起来,慢慢查吧。”萧离慢吞吞的走了走去,
他却并没有回府,而是入了宫。
雍景帝还在批改奏折,看见他来了,便命人端来了夜宵,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
“这几日我要出去一趟。”
顾珩的勺子一顿,看了一眼他。
萧离点了点头,“我派去西北的人,都没有回来。”
顾珩又给他添了半碗汤,“你要亲自去鸡鸣山,拿下游千鹤?”
“嗯,他传话说要见我。”
“他心思歹毒,以我之见,直接抓起来,不能杀那就关起来。”
萧离迟疑了片刻:“我怀疑,他不是边家的后人。”
“我也觉得他行事有些太过邪气了些。”顾珩放下碗,“边将军和少将军都是耿直义气之人,我不觉得他的后人行事如此乖悖。不过他出生之时,他们早就死了,许是没人教吧,”
萧离却不置可否。
“柳丰源、岳兆钰、何冰、皇叔,下一个应该就是我这个皇帝了吧。”顾珩伸了伸懒腰。
“所以还要劳烦大师一段时间。”萧离对着虚空处提高音量说道。
“阿弥陀佛!”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响起,萧离也难以辨别方位。
包围圈的铁剑寒光与火把将夜色撕扯出狰狞裂口,游千鹤踉跄着扶住一棵枯树,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上。强撑着一口气,看着眼前越众而出的青年。
萧离踏着满地月光逆光而来,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袖口银线暗绣的梅花寒光凛冽。游千鹤瞳孔骤缩,沙哑的喊了一声:“梅花令主。”
“是我!”
萧离神色冷漠的站在他面前。
“你的命倒是大的很。”游千鹤冷笑着说道。
“你到底是何人?”萧离冷着脸问道。
游千鹤却笑了起来,“你不是相信他吗?你又何必问我,左右是他说了便算。”
他笑了起来,神色却比想象中要显得轻松一些,萧离眉头微微皱起,他虽然派出众多人困住游千鹤,一是想抓活的,二是为了给人看的。但这游千鹤黯然待在此处,显然不是因为真的跑不掉,而是在想法拖住这些梅花卫。
“血莲教可是你一手创立的!”萧离问道。
“没错!”
萧离转身就走,“将他抓起来,关起来,若是反抗,便直接杀了。”
游千鹤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将我追了这些天,就为了问我这个?”
萧离脚步停了下来,“血莲教背后的主人,若真是你,那你便不会是杀害那些朝廷命官的凶徒。”
“你做这一切,无非是想引起动乱,而那人,却旨在报仇!”
萧离疾步下山,可那身后如影随形的破空声,却似催命的符咒一般紧追不放。他心中暗叫不妙,转身便感觉到一股凛冽的寒风擦着脖颈掠过。
两人对了一掌,游千鹤大笑道:“你的功力居然只有时日前的一半了,你说,我那表哥是该高兴呢还是伤心呢?”
萧离脸色骤变,眼中寒芒乍现。他脚下猛地一跺,真气瞬间涌至指尖。催动凌寒剑诀的刹那,凛冽寒气如冰蛇般顺着剑身缠绕。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剑鸣划破夜空,寒光一闪,已如惊鸿般直刺游千鹤心口。
这寒芒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结成霜。萧离这一击注入了七成真气,剑势之凌厉犹如北疆寒风呼啸而过,带着夺命之势,誓要将游千鹤置于死地。
“你不能杀我!”游千鹤躲过了萧离一剑,却被梅花卫的手弩所伤。
“我知道一个秘密,二十五年前,大宁皇帝以谋逆之罪处死边家三十六口,哦不,应当是三十七口,因为边嵘的儿媳有个身孕。”
游千鹤笑了起来,嘴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但那儿媳,在行刑前却被人救了换了。边嵘的旧部这么多年,一直守着他们的少主,等他长大。”
萧离又是一剑刺出,却因为心口一痛,偏了些尺寸。
“如今,那少主已经丰满,正带着边嵘的旧部,为祖为父报仇来了。”
“哈哈哈哈!”游千鹤笑了起来,惊飞了林间栖息的鸟群。
萧离面色冷的不像话。
“令主,我想你们的陛下,应当有很多话要问我吧。”
“比如,当年是谁换走了边家少夫人?”
“这些年,边嵘的旧部到底藏在何处?”
“还有,边嵘的孙子到底是谁?”
萧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那些活死人身上,都有毒,你早就中了毒,若想活命,便放我离去。”
梅六撤了剑。
萧离抬眼冷冷的看着他,“我真以为你们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没想到,连这也是算计好的。”
“那倒没有,利益不同时,我们便刀剑相向,敌人一致时,我们便是默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