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江甯已经换好了衣服,对着镜子把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纤细的脖颈线条。
莉莎还在卫生间洗漱,水声哗哗作响。
“Verity,你说那个阿诺德会联系我们吗?”莉莎含着牙刷探出头,含糊不清地问。
江甯整理琴谱的手指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道,也许只是我看错了。”
她没告诉莉莎,昨晚她几乎整夜没睡,脑海里全是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
如果真是阿诺德,那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深想。
马克先生订的会议室在酒店三楼。
推门进去,其他团员已经到齐了。
见到她们进来,意大利老头热情地招了招手。
片刻后,马克先生才开始讲话:“这次比赛由新加坡的林氏家族全力赞助,冠军团队将获得五十万美元的奖金。”
这个数字让团员们呼吸都轻了一瞬。马克先生话锋一转,“曲目选择原则上不做限制,你们演奏自己最拿手,最富表现力的作品即可,但是…”
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江甯,“林氏家族的承办方特别提出了一项请求。”
排练厅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马克先生。
“他们希望,”马克先生看向江甯,“我们团队能演奏李斯特的唐璜,尤其是其中那段华彩段落。Verity去年比赛对这一段的精彩演绎,吸引了林氏的林子谦先生。”
闻言,江甯的心微微一跳,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大家明白一件事,说明这是对我们团队,尤其是对Verity个人技艺的高度认可。”
紧接着,马克先生语气振奋,“好了,大家继续练习,拿出最好的状态。”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
江甯刚要离开,马克先生却叫住了她:“Verity,稍等一下。”
她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
马克走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林先生想见见你,就在我办公室,别紧张,就是一次很随意的会面,他对你的才华非常欣赏。”
推开办公室的木门,江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
对方穿着剪裁极其考究的浅灰色西装,面容英俊,气质矜贵,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保镖。
林子谦看到江甯进来,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随即站起身,脸上带着笑:“Verity小姐,终于见到真人了。”
随后几步上前,主动伸出手,“我是林子谦。天啊,你在维也纳弹的那首唐璜,我反复看了几十遍录像,那段华彩,那种力量和情感的爆发简直不可思议!”
江甯被他过于热情的态度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林先生过奖了,您太客气了。”
林子谦请她坐下,滔滔不绝地表达着对音乐的见解和对她演奏的喜爱,眼神几乎一直黏在她身上。
聊了几句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点小小的委屈:“其实,之前我通过官方渠道给你发过私人演奏会的邀请函,在新加坡国家音乐厅,不过可能江小姐太忙了,没有看到回复?”
江甯眼皮一跳。
她之前确实收到过一封来自新加坡的邀请邮件,当时以为是某种新型诈骗或者无聊的粉丝骚扰,根本没当回事,直接删除了。
没想到……
林子谦看她表情,了然一笑:“所以啊,我就想既然请不动,不如我自己办个比赛?这样总能亲眼看到Verity小姐弹唐璜的风采了吧?哈哈。”
江甯看着他爽朗的笑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真是财大气粗啊。
气氛正融洽,林子谦看了看腕表,热情地邀请道:“马克先生,Verity小姐,午餐时间了,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很不错的粤菜馆,是我名下的,最近我正迷上研究粤菜。不知二位能否赏光?Verity小姐是香港人,正好可以给我这个新手推荐几道招牌菜。”
马克先生看向江甯,眼神里带着询问。
江甯本能地想要拒绝,和这样一位热情又背景深厚的陌生继承人吃饭,让她觉得有些负担。
刚想开口,马克先生却轻轻拉了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到门外。
“Verity,”马克先生压低声音,语重心长,“林氏家族在新加坡乃至整个东南亚的古典音乐圈,分量极重。他们拥有最好的音乐厅,以及最顶级的赞助资源。你以后要走职业演奏家的路,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一顿饭而已,就当为未来的事业铺路了。”
江甯愣了愣,明白了老师的用意。
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
……
午餐地点离艺术中心不远,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处处透着奢华的新派粤菜馆。
林子谦一路兴致勃勃,话题始终围绕着江甯。
问她的学琴经历,感慨她看着柔弱纤细却能吃下练琴的苦,分享他自己小时候学琴半途而废的糗事。
江甯大多数都礼貌地微笑,点头、偶尔简短回应。
“到了,”林子谦亲自为江甯拉开车门,指着眼前气派的门脸,“就是这儿,我刚接手,还在摸索,等会儿江小姐可要好好点评一下我们的菜品。”
就在他们三人“有说有笑”走进餐厅的那瞬间,一辆黑色宾利悄然停在了街对面不远处的阴影里。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俊美却笼罩着浓重寒气的脸。
霍弋死死锁住江甯消失的餐厅门口,车厢内的气压降至冰点。
阿诺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从后视镜里瞥见先生紧抿的薄唇和下颌角绷紧的肌肉线条。
男人指尖敲击着真皮扶手,力度越来越重,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半晌,一声压抑着暴怒的冷笑从齿缝里挤出来:
“好,好得很。”
“真当老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