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城之巅。
祭天高台早已搭建完毕,高台之下,是黑压压一片,数十万前来观礼的神京百姓。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那场审判妖妇的盛典。
然而,当午时三刻来临。
走上高台的,不是监斩官,也不是行刑者。
而是苏尘。
他一人,一袭青衣,负手而立,站在了那祭天高台的最中央。
全场,一片哗然。
“那不是妖妇的儿子吗?他怎么敢上来!”
“快看!太子殿下和陛下也来了!他们怎么对那小子如此恭敬?”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
天风皇帝走上高台,他从身旁太监手中,接过一道早已拟好的圣旨,用一种蕴含了全身修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奉天承运,圣主诏曰!”
不是皇帝诏曰,是圣主诏曰!
仅仅四个字,便让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前冠军侯夫人云氏曦月,温婉贤淑,乃女中楷模。然,天道不公,邪魔觊觎,致使其蒙受不白之冤。”
“今,朕与天风王室,愧对先烈,愧对忠良。特在此,昭告天下,为云氏,正名!”
“即日起,为云氏,立长生牌位于太庙,享万世香火。其子苏尘,功盖千秋,德配天地,即日起,册封为我朝唯一的‘天命圣师’,见朕不跪,代天巡狩!”
轰!
这道圣旨,好比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彻底炸开!
反转!
惊天动地的大反转!
前一刻还是人人唾骂的妖妇之子,下一刻,竟成了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天命圣师?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够用。
就在此时,苏尘动了。
他没有去看那张被恭敬取下的母亲画像,也没有去看那些或是震惊,或是狂热的百姓。
他只是抬起头,看向了那片蔚蓝的天空。
“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见个面了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穿透了九天云霄。
下一刻。
天空,暗了。
一片比黑夜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乌云,再次笼罩了神京。
那张由闪电组成的,属于诅咒之主的巨大面孔,缓缓浮现,他那双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眸,静静地,俯视着高台之上的那道渺小身影。
“苏尘,你总能给本座,带来一些惊喜。”
“你以为,借王室之口,为你母亲正名,你就算赢了吗?”
“你以为,扭转了这些蝼蚁的看法,你就能改变事实吗?”
诅咒之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好似神只在俯瞰凡人挣扎的讥讽。
“你,和你那愚蠢的母亲一样,太天真了。”
“真相,从来都不是由弱者来书写的。”
他话音落下,他那巨大的面孔旁边,空间再次扭曲。
这一次,浮现出的,不再是雷狱中的云曦月。
而是一片,被无尽战火与魔气笼罩的,上古战场。
战场之上,一名身穿金色战甲,手持方天画戟,仿似不败战神的伟岸男子,正被数万魔神围攻。
他每一次挥戟,都足以斩碎星辰。
他每一次咆哮,都足以震慑九幽。
他,便是天风王朝,乃至整片大陆,都传颂了数百年的神话。
不败战神,苏尘的父亲,苏战!
然而,画面一转。
那名战神,竟是主动放下了手中的画戟,他单膝跪地,脸上,露出了痛苦而又挣扎的神情。
一名身穿白衣,容貌与云曦月一模一样,气质却无比妖异邪魅的女子,缓缓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而苏战,竟是没有半分抵抗。
紧接着,那白衣女子,竟是从身后,抽出了一柄漆黑如墨的魔剑,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苏战的心脏!
苏战的身体,猛然一僵,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最终,化作了漫天光点,消散。
而那白衣女子,则捡起他那杆方天画戟,仰天,发出了妖媚而又猖狂的,胜利的笑声。
“看到了吗?”
诅咒之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恶毒的,审判般的意味。
“这,才是真相。”
“你的母亲,云曦月,根本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她,是天外邪魔的化身!是她,亲手诱惑,并杀死了你的父亲!”
“而本座,才是拨乱反正,镇压邪魔的,正义之师!”
“苏尘,你,一个由魔与神,结合而诞生的,不该存于世的……孽种!”
“今日,本座,便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替天行道,将你,彻底净化!”
轰隆隆!
天空中的乌云,开始疯狂旋转。
一道由纯粹的黑色雷霆组成的,直径超过百丈的,蕴含着毁天灭地威能的……审判之矛,在云层之中,缓缓成型。
那股力量,已经超越了丹尊,超越了丹圣,达到了一个,凡人无法理解的,神之领域!
高台之下,数十万百姓,在看到那段“真相”的画面,又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神威时,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们看着苏尘的眼神,再次从敬畏,变成了恐惧,变成了……厌恶。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妖孽!”
“杀了他!净化他!”
“不能让他活在世上!”
人心,再次被扭转。
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恶毒。
姬千雪,洛灵裳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她们知道,诅咒之主这一手,太狠了。
他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他要让苏尘,在被天下人唾弃的绝望中,死去。
然而,苏尘,却笑了。
他看着天空中那柄足以毁灭一切的审判之矛,看着下方那些对他喊打喊杀的百姓,看着那段被篡改得天衣无缝的“真相”。
他笑得,很平静。
他只是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在他的掌心,那枚刚刚凝聚成的“天命印”,正散发着淡淡的,金紫色的光芒。
“诅z咒之主。”
“你犯了两个错误。”
苏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雷鸣与喧嚣。
“第一,你不该,用我母亲的脸,去做那么恶心的事情。”
“第二……”
苏尘的目光,缓缓扫过高台之下,那一张张充满了愚昧与恶意的脸。
“你更不该,以为,区区凡人的看法,也能动摇我的道心。”
“他们?”
苏尘的嘴角,咧开一抹极尽的,冰冷的,嘲讽。
“也配?”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掌心的“天命印”,猛然光芒大盛!
那道光芒,没有冲向天空中的审判之矛。
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却又无法抗拒的律令,瞬间,笼罩了整个神京!
下一刻。
高台之下,那数十万正在对苏尘疯狂咒骂,喊打喊杀的百姓,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齐刷刷地,转了个方向。
然后,当着那天空之上,诅咒之主的巨大面孔的面。
他们,对着苏尘,对着那座祭天高台,整齐划一地,跪了下去。
不是臣服,不是敬畏。
而是一种,更加彻底的,连神魂,都被剥夺了自由的,绝对的……操控!
诅咒之主的表情,第一次,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