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空间缝隙的瞬间,粘稠的灰雾如潮水般涌来。这雾气不同于时空风暴的狂暴,却带着更刺骨的寒意——陈临的光丝刚触碰到雾霭,便像被强酸腐蚀般冒出白烟,那些曾柔韧如绸缎的光丝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脆化。
“这不是普通的能量侵蚀。”林夏的棱镜阵列突然展开成螺旋状,数据流在雾中炸开无数细碎的光点,“这些灰雾在分解我们的‘存在根基’!我的代码正在丢失注释,就像有人在擦掉我们存在过的证据。”她的指尖泛起半透明的涟漪,棱镜边缘开始出现锯齿状的磨损。
妹妹的记忆银河突然剧烈收缩,原本璀璨的星河流淌出灰黑色的支流。她死死按住太阳穴,指缝间渗出淡紫色的血珠:“紫花在尖叫...这些雾气里藏着无数被吞噬的维度残骸。你看!”她颤抖着指向雾中,那些灰影并非虚无——某个瞬间,陈临清晰地看见雾中浮现出破碎的城市轮廓,一群穿着白袍的学者正将婴儿抛向巨大的齿轮,而那些婴儿的脸上,都带着与妹妹相似的紫花胎记。
伊莱亚斯的银钢笔突然不受控制地倒写,墨水在空气中凝固成倒悬的钟摆。“这些是‘未被选择的可能性’。”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熵寂之源在吞噬所有‘本可以存在’的未来,这些灰雾就是那些未来的尸骸。”他突然按住胸口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落地前化作细小的齿轮,“更可怕的是,它们在模仿我们的记忆结构——刚才我差点以为,牺牲同伴换取力量才是‘正确的选择’。”
陈临突然想起虚影的话语,冷汗瞬间浸透脊背。所谓的考验从未结束,时空风暴的真正陷阱,是让他们在熵雾中逐渐怀疑自己的选择。他猛地将光丝刺入掌心,剧痛让意识清醒了几分:“别相信眼前的任何景象!林夏,用数据流构建认知锚点;伊莱亚斯,用音符锁定我们的精神频率;妹妹,把最深刻的记忆具象化!”
林夏立刻将棱镜阵列重组为十二面体,每个面都投射出不同的画面:陈临在逆熵阵法中第一次绽放光丝的瞬间、伊莱亚斯用齿轮接住坠落妹妹的画面、众人在晶牢维度合力击碎命运囚笼的场景。“这些是不可篡改的关键节点!”她的数据流在画面周围形成金色边框,“只要锚点不碎,我们的认知就不会被侵蚀。”
妹妹咬碎舌尖,将带着血腥味的记忆注入银河。这一次,她没有选择温暖的片段——父母消失时的绝望哭喊、被熵寂追猎时的恐惧、在晶牢中目睹无数维度毁灭的无力感,这些被刻意压抑的痛苦记忆化作黑曜石般的尖刺,刺破了周围翻滚的灰雾。“紫花说,痛苦比美好更难被模仿!”她的银河此刻如同一朵带刺的玫瑰,“这些记忆是刻在灵魂里的伤疤,熵雾拿它们没办法!”
伊莱亚斯奏响了从未用过的旋律。那不是激昂的战歌,而是带着杂音的、近乎破碎的童谣。“这是我母亲教我的第一支歌。”他的眼角泛起泪光,音符在雾中凝成实体的防护罩,“熵寂可以模仿逻辑,却复制不了情感的‘重量’。”当童谣响起的瞬间,那些灰雾中的幻象开始剧烈扭曲,白袍学者的脸化作狰狞的齿轮,抛向齿轮的婴儿则变成了发出尖啸的熵蚀怪物。
陈临的光丝突然剧烈震颤,他在雾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选择了左边道路的陈临,正站在尸山之巅,手中光丝缠绕着林夏的脖颈,伊莱亚斯的银钢笔插在他的左眼,而妹妹的紫花图腾被他踩在脚下。“看看吧,这才是你能达到的高度。”另一个自己狞笑着,“放弃那些累赘,你本可以成为维度的神。”
“不,你不是我。”陈临握紧光丝,将同伴们的画面投射到光丝之上,“我之所以是我,正是因为我选择了不成为你。”当光丝触碰到另一个自己的瞬间,那个幻象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无数灰蝶消散。而在幻象消散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晶体,里面封存着一缕纯净的光——那是某个维度的“陈临”在牺牲前,用最后力量凝固的希望。
“这些是‘被保存的可能性’!”林夏的数据流立刻包裹住晶体,“每个维度都有不向熵寂屈服的人,他们的意志残留在雾中!”随着第一个晶体被激活,周围的灰雾开始出现涟漪。众人立刻分工:陈临用光丝牵引晶体,林夏解析其中的能量频率,伊莱亚斯将不同频率转化为可共鸣的音符,妹妹则用记忆银河净化其中的熵蚀杂质。
当第七块晶体被激活时,灰雾中突然传来宏大的心跳声。众人抬头望去,雾霭深处浮现出一座由无数晶体组成的巨塔,塔尖插在旋转的命运齿轮中,而塔身上,布满了与守林人银藤相似的纹路。
“那是‘未完成的反抗’。”守林人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清晰的激动,“在熵寂蔓延的最初,各个维度的守护者曾合力建造这座希望之塔,却在最后一刻被内奸背叛。”余烬剑突然从陈临腰间飞出,悬浮在塔顶的齿轮旁,“现在,轮到我们完成他们的未竟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