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幻象不断笼罩。洛安蜷缩着身子,记忆开始模糊,她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或许这里才是真实的?
周围的景象扭曲而狰狞,腐朽咒骂朝着她不断爬来。天空大地都被慢慢吞噬,所有的一切都即将被卷入这无边无际的深渊。
“哈啊啊,对不起……”她悲鸣,她哭泣,她什么都改变不了,所有人都没活下来.....
所有人!?!!
可她们偏偏活下来了……
意识逐渐沉沦,她似乎想不起自己究竟为何而活着。
“好想……”她的声音沙哑如沟,慢慢放开了手,
“死去……”
“嗡”
“杀——”
“杀了——杀?”
什么声音?她听到了什么,是什么?但她根本不想理会。
“杀哈哈哈——杀了?杀了那——”
那声音越来越大,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杀——杀了?杀了那哈哈——杀杀哈哈哈哈——杀啊?杀了杀了杀——杀了——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愤怒的嘶吼炸开她的胸膛,剧痛刺醒每道经络,划开血月的门槛。
她痛苦地捂住心口,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模糊逐渐清明,记忆随之回笼,她再次意识到....自己不在?现实?
“哈啊哈啊哈哈哈……”
“杀了?杀啊——杀哈哈哈——”
恶魔的低鸣在野火里凋零,躁动排斥着周身的黑气。红墙遮住了鲜血,在那黑潮的最深处,出现了一道开口。
那里有什么?那里有她最想要的。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那个罪魁祸首——那个罪人——那个混账——
“杀啊杀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颤抖的躯体在叫嚣,痉挛着挪动着身子,张开五指,想要抓住什么。
她想要那东西,她非常想要。
咧开嘴,露出齿,踩着泥浆,趟过水。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拖住了她。她愤怒,她亢奋,她踩烂了那颗白子??!
向前,扒开、搅烂一切阻碍她的一切。
“杀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她的前进,践踏了一切,双脚沾满了淤泥,但这不重要,她想要的,永远是在她五掌之下的那个“东西”。
“哈哈哈,杀?”她耻笑着,不停地走着。
“哈哈,杀啊……杀啊?”逐渐扩大的步伐碾碎,铁锈在口中绽放。
“哈,杀?——哈哈哈!”她再也无法克制身躯,“踏踏踏踏踏!!!”
伴随着血的炸吼,她的身躯被无形的力量驱使,不顾一切地朝着目标奔去,整个人完全沉浸在癫狂的血雨。
“滋啦。”
她抓住了,她抓住“她”了!
“我抓住了,哈哈——!”她猛地将那人拽向自己,盯着那张冷清的脸,那一成不变的弧度。
“为什么,为什么——!!!”
手抚上“她”轻轻抚摸,轻轻感受,然后又拖到自己脸上抚摸,咧开的嘴发出含糊的声音,“好棒好棒好棒好棒——”
最后,她手抚上“她”苍白的脖颈。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焦火不断催促着她,她将“她”推倒在地,跨坐在“她”身上,双手紧紧掐住一朵腐烂的花茎。
掌下的花蕊跳动得那么温柔,那么悸动。
用力,用力,再用力,“哈哈哈!哈哈哈——”
“用力,杀了她,杀了这个罪人——!?!”
身下的人没有丝毫反抗的动作,但“她”的脸逐渐涨红。“她”抬起手爬上洛安的手背,却并未扒开,只是轻轻搭在上面。
“哈哈哈——”洛安仰起头,血河的残月照亮她的脖颈。她放下脖子的称力,任由它坠落,对向身下之人。
残月的光突然变得刺目,她在那双扩散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她沾满了血,嘴角咧到耳根,无数个破碎的镜像倒映出无数个她?
到底哪个才是她?这都不重要!?!!
“哈哈哈,笑啊笑啊!为什么不笑?为什么?……哈哈哈哈哈……”
洛安摇了摇头,目光执着而深晦,手自己松开,爬到“她”的唇揉捏,轻启颤低音:“不够不够,这远远不够,嘿嘿嘿哈哈哈……”
为“她”画上新的笑容?
“给我笑....给我笑!!!”
“噗擦——”
演武场内。
莉莉丝等人远远观望。
当洛安周身的煞气渐渐平息时,她紧锁的眉头也随之缓缓舒展,苍白的唇瓣微微颤动,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慰藉。
然而,很快她似乎又陷入某种幻境,嘴角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此时,周身的煞气不再侵入她的身体,反倒在她的身躯周围萦绕盘旋。
转眼间,两茶的时间过去,场上剩下的五人依旧没有一人淘汰。
鼎烈长老挺直腰板,面带笑容,满意地看着这几个孩子:
“两茶的功夫,这五人的意志都各有千秋。尤其是那红娃和白娃,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坚定的意志,若是日后修炼得法,将来必能定大器。”
祝灵烬嘟着嘴,她明白鼎烈长老说得在理。无论是修炼还是历练,“心”都是至关重要的。
一个人若没有强大的心,很容易就会被自己的心魔所困,自然也就难以有所作为。
可她还是有些不痛快,轻轻捶了一下鼎烈长老的手,嘟囔着:“鼎爷爷~我前两项区都比她们强,难道我就不能成大器吗?”
“哈哈,能能,我们家祝儿最能了!”鼎烈长老慈爱地轻拍着祝灵烬的背,张开一手。
“老夫已预见到,十几年后,祝儿肯定会成为魂法大陆上的一方强者!到时候可不能忘了你鼎爷爷呀。”
“才不会呢!”祝灵烬依旧嘟着嘴,但双腿却欢快地晃动起来。
不远处,莉莉丝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这样既能让妹妹躺得安稳,自己也能好好观察洛安那边的动向。
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小队长,先当“舒心”啊~
目光向右移去,落在她的另一位队员,米狄亚。只见她周身环绕着的煞气细碎而均匀,不多不少,恰好围着她一圈。
莉莉丝右眼微抬,啧啧称奇。
虽说米狄亚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凭借多年损友经验,她还是能察觉到米狄亚内心并不平静。不过,她也不想过多干涉。
因为她能感觉到,米狄亚此刻的状态并非源于痛苦,倒不如说,她的内心或许和洛安一样有着别样的情绪,只是两者的性质截然不同罢了。
“嗯~!”莉莉丝舒服地轻哼一声,十分惬意。随后,视线落到一旁精神状态差到谷底的米诺,狡黠地挑了挑眉:
哎呀呀,某人要是再不醒来,我们的好队友可就要“爆炸”了呀~
“嘿嘿~”
她的指尖有节奏地轻扣200点木桌。
“啊哈!”洛安头顶的黑气溃散,她满头大汗,痛苦地睁开双眼。目光刚焦,就对上一双空洞的双眸。
洛安吓得脑海红灯骤亮,身子猛地往后一仰,怒骂道:“你,你想干什么!”
“……”米莱希斯眨了眨眼睛,缩了缩脖子,低沉地开口:“你……可以松开吗……”
“?”洛安怔住,手心传来一种特殊的触感,目光顺着颤抖的肩膀移到指尖,五指深深嵌进少女的脖颈里,她手背还贴着她的左手。
一颤间,还能感觉到下面跳动的血管。
她猛地甩开手,丝丝血丝随着她的动作被牵引,“丝”的洒落一地。
她惊恐地盯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指缝,脑海中不间断闪过那些恐怖的梦魇,还有最后自己模糊不清的癫狂。
她胸腔剧烈起伏,眼中的视线似乎又变得模糊。
“哈啊哈啊……”
“你怎么了……”
阴郁的语气惊醒她,这时她才发现米莱希斯竟躺在她的腿上。即便脖子处大片血沫,她依就一脸平淡地蜷缩身子,像个宝宝。
洛安捂着头,皱起的眉头尽显她心中的愤恨与不安,弹腿顿蹬:“滚!”
她站起身,带着怒气朝台下走去。
被磕到头的米莱希斯也无所谓,拒绝了雨容息的救助,软绵绵地撑起身子跟了上去,嘴里还打了个哈欠。
回到椅子上,洛安头往左一扭,呲着牙,脸上满是极度不爽。
夜风轻吹,莉莉丝捂着嘴偷笑,给自家妹妹盖好被子后,便扭头望向台上。
而这次她关注的不是自己的好损友,而是暗处的上官行。只见他脸上带着笑意,但眼底却暗流涌动。
莉莉丝轻啐一笑:这人...是故意的吧。
“呃(((?д?;)))” 目睹了这一切的祝灵烬,喝了口清茶,撇撇嘴感慨:“这帮神人到底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哈哈,志趣相投的人,隔着山海也会相会。” 鼎烈长老捋着胡须,脸上带着洞察世事的笑容,“没准我们家祝儿,也和她们有缘分呢。”
“斯——我才不要!” 祝灵烬嘟着嘴,再次抓住鼎烈长老的手,“啊啊啊,鼎爷爷!您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呀?”
“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啦!我的小心肝,鼎爷爷不帮你,难道还去帮那些小娃娃们吗?” 鼎烈长老轻拍着祝灵烬的背,呵护有加。
“哼哈哈~”
“沙!” 一刹间,米狄亚眉心的黑气也消散,她和另外两位苦不堪言的考生一同下台。
米狄亚脸上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恐惧的神情,这让她旁边的两人都有些诧异。周围围坐的考生们都心有灵犀:
这是什么奇人啊?那么恐怖的幻境居然还能笑着面对。
自然,米狄亚并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只是悠然自得地走下台,来到大家面前,鼻子敲的老高:
“哈哈哈,看来你们的米狄亚大姐头是最后一个。”她帅气扶额,“哎~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以后遇事还得是你们可靠帅气的大姐头当啊~”
“嗯,确实是被比下去。”洛安舒了一口气,直起腰板,对米狄亚投去赞许的目光。
“嘻嘻~”米狄亚高兴地欢呼,鼻子翘得更高。
“呵呵。”莉莉丝一脸嫌弃,可转眼间,脸上浮现诡谲的耻笑:“我说呀,我们可爱帅气的大姐头?与其在这儿……跟我们炫耀,你怎么不看看你的好青梅呀~”
说着,她扭过头,望着“怨气”深沉的米诺,勾了勾嘴:“嘿嘿~好可怜啊~”
米狄亚看向自己的好搭档,眉眼轻柔,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怎么啦,米诺,是哪里不舒服吗?跟我说说好吗?”
“……”米诺抬头,眼中的“哀怨”渐渐消散,双手紧握米狄亚的手,脸一红,低声道:“没事。”
“哈哈,没事就好!”米狄亚反握住她的手,转身欢呼:“既然考试全部结束,我们就该好好饱餐一顿,走走走,我都快饿死啦!”
“嗯。”洛安捂着自己从中午到现在没进一滴油水的肚皮:“大家先回去吃饭吧,考试的录取名额明早才会公布。”
“哦~~~”
于是,莉莉丝轻唤醒萝莉,六人齐刷刷的朝聚香阁走去。
路过祝灵烬和鼎烈长老时,它们俩正有说有笑地也往聚香阁方向走。
看到洛安小队,祝灵烬狠瞪一眼,双手抱胸冷哼。
洛安也不甘示弱,带着同伴看了一眼,便率先离开。
“咕咕……”
皎洁的月光轻柔的倒映在湖面上,拉出长长的月影,点点光斑在湖面上肆意舞动。啼鸣清耳,演奏着一场美妙的自然舞曲。
河道旁,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子,手握几颗一寸的通体黑珠,眼中隐隐浮现一抹笑容,月色下,珠子内纠缠的黑气残绕连绵。
此人正是,今日“心”区的考官——上官行。
“踏踏踏……”
“事情办得怎么样?主上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一道洪亮的声音传入上官行的耳中。
他转头望去,一位留着脏辫、梳着高马尾的红发男子,全身肌肉紧绷,身高足有两米高。此人嘴戴罗刹面具,满脸怒恶地踏步走来
“大人不必忧心,今年的考试我收集到不少煞气,其中不乏有几位颇为突出的。还请大人再等些时日,我好再提纯半成。”
“等些时日,你前几日也是如此说词。我可没那么多耐心,主上,更不会留你这种办事不利落之人!”
那人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上官行手中的黑珠,运起法源,大片赤红涌入黑珠,挤压着里面那为数不多躁动的煞气。
仅仅一瞬,那几颗半寸大小的黑珠就被压缩成一厘米的颗粒,其中一颗被扔回上官行。
“做事麻利点,不然到时候握在你手里的就不是这颗丹药,而是你的脑袋!”
“是是,赤大人!”上官行急忙握紧丹药行礼。待那脚步声渐行渐远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讥讽:
“不过是仗着主上的宠幸,竟敢对上官家指手画脚!”
他盯着手中的丹药,一仰头吞入腹中。刹那间,蓬勃的黑气在他周身爆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白渐渐被黑气吞没。
半个时辰,上官行逐渐适应体内的黑气。他狰狞地咧开嘴,仰天大笑,身上散发的黑煞迅速腐蚀周身的草坪:
“再等等,再等等!上官府必定会再度复兴,凌驾于五府之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