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演武场
晨光将青石广场镀上一层金箔,露后的水汽尚未散尽,靴底踩过地面时发出细碎的践踏。考生们交头接耳的私语像蜂群般嗡嗡盘旋。
终于,半个时辰过去,泰风等人走上高台,他们手中拿着一卷宗卷,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每位入门弟子的名字。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即便是洛安她们,也难免有些紧张。
考生们的家仆亲朋同样握紧双拳,有些比较心急的人,甚至已经趴到栏杆外。
“咳咳!”泰风假装清嗓子,挺直腰板,或许是因为面对接下来的学弟学妹,他也想维护一下自己作为大师兄的尊严。
“好,各位考生们,今年的云羽宗入门考核已完美结束!虽然……”
他大跨步向前,握紧右手高举,又扯着嗓子喊道:“虽然我手上的名单上只有100名弟子,但台下各位的决心,我都看在眼里!”
握紧拳头,声音震得演武场一颤,他的眼角流下汗水,“我很感动,大家能有这份决心,所以我作为云羽宗的大师兄,我绝不能辜负大家的期盼!”
这一嗓子,直接点燃台下热血少年少女的激情,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考生们,纷纷高声呼喊:
“是的!泰风大师兄!”
声音如浪涛,震的洛安等人耳膜生疼,心里嘀咕:这大师兄的男子气概也太足了吧……
莉莉丝捂住妹妹的耳朵咒骂道:“这个大吼男为什么每次都要吼一次?”
米狄亚憋着笑,肩膀直抖:“没准他的魂就需要咆哮呢~”
“啧!”
就在气氛达到顶点时。
“所以……”
“所以你想怎么样?”李阴白那阴恻恻的声音从他背后飘来,吓得泰风身子猛地一僵,高举的拳头缓缓放下,畏畏缩缩地缩了回去。
“所以,所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蚊鸣,全场鸦雀无声,都被李阴白这凉飕飕的眼神吓退,但不免也有人犯花痴。
洛安干笑两声,目移:这个大师兄……也太好拿捏了吧?
“哎~”李阴白也不啰嗦,直接拿过泰风手中的卷宗。而泰风魁梧的身躯此时就像个“小卡拉米”,只能躲到一边,缩手缩脚。
“好,众考生们,我们昨日已将你们的各项评估排好名次,现在就由我来公布今年成功入门云羽宗的弟子名单。大家都仔细听好!”
李阴白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视台下紧张的众人一圈,随后便念起名单上的名字。
台下的考生们和家仆亲朋个个竖起耳朵,有的激动狂喜,有的黯自沉默。
洛安小队和祝灵烬听到自己名字时,眼中都闪过一丝光亮:太好了!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时,现场响起一阵哀怨声和不服音。泰风等人也没说什么,云羽宗的入门规矩向来如此,今年反之比前年好进。
“不可能,这怎么回事?我怎么没进?”
“算了吧,今年没考上,明年还有机会。”
“这也没好进多少啊,我都考了三年了。”
洛安她们看着许多落榜的考生,有的失望,有的怨恨,还有的强颜欢笑……心里也难免涌起复杂。
对于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来说,拥有魂本就实属难得,哪怕资质再差,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强。
这不仅仅是炫耀,更是为了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大陆上生存,有更好的饭碗,甚至有可能从平民一跃成为贵族。
等一众考生都离开现场后,场上就只剩下那100名成功入门的弟子,空间宽敞了许多。考生们的家仆亲朋也顺利被带了进来。
接下来便是为各位新弟子分发腰牌和云牌。
腰牌是云羽宗弟子身份的证明,由葵树雕木,整体古朴秀气。正面刻着“云羽宗”三苍劲字,背面则刻有持有者的名字;
而云牌由黑铁打造,纹路典雅洪厚,顶端还连着一枚小羽珠,是进入秘境书阁等的关键凭证。
洛安站在队伍中,神情平静,当轮到她时,负责登记的灵儿和上官行将腰牌和云牌递给她。
他们面带微笑:“恭喜师妹,你以后就是我们云羽宗的外门弟子了。”
洛安接过牌子,低头看了一眼,眉头不经意皱了一下:加入云羽宗……
她轻轻摩挲着腰牌,指尖感受着上面古朴的纹路,思绪不禁飘回自己那深痛的过往,摇了摇头:我不能加入云羽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她侧眸望去,莉莉丝她们也不停打量着手中的两张牌子,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她们对加入宗门同样也没兴趣。
米莱希斯更是随性,只拿了一张云牌,对腰牌视若无睹,直接迈离还在焦急等待的灵儿。
既然彼此心意相通,洛安转身便打算向灵儿说明,刚迈出两步,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哟,拿到云牌了~”
听到这声音,洛安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鲤鱼老师那闲趣的笑容。
“鲤...鲤鱼老师?”泰风等人猛地转身,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您怎么会在这儿?您不是去捷莱西学校做代课老师了吗?”
泰风双眼放光,太久没见到这位神出鬼没、气宇轩昂的老师,心里难免有些兴奋。
“老师,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李阴白等四人赶忙俯首行礼。
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实力强劲的大师兄、大师姐会对一位神态悠懒的女人如此恭敬。
鲤鱼老师摆了摆手,动作娴熟地运钩将洛安等人的云牌摄到掌心,腰牌还给灵儿:“哈哈,既然拿到云牌了,那我们就走吧~”
说着,她还不忘对着自己可爱的小妹眨眨眼,祝灵烬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跟上。
洛安她们也不耽搁,向泰风等人行礼后,便与鲤鱼老师一同离开。
“等等!”李阴白急忙喊道:“鲤鱼老师,这几位弟子已经通过云羽宗的入门考试,为云羽宗一份子,她们腰牌这是……?”
鲤鱼老师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笑道:“哈哈,李小师弟,这些孩子虽说通过了考试,但她们可没说要加入云羽宗啊?”
她指了指洛安她们:“她们只想要个云牌,方便出入云羽宗比较重要的贵宝地。”
洛安等人斜眸,心理吐槽:我们什么时候说要云牌了,不是老师你叫我们过来试炼的吗?
“可…这……”李阴白面露难色,“这有些不合宗矩吧,如果这事传出去,对宗门的声誉……”
“宗矩?”鲤鱼老师嗤笑一声,手中把玩的牌子“咕咚咕咚”抛出完美的弧度,“我们云羽宗改的宗矩还少吗?”
她缓缓转过身,幽金的瞳孔扫过一众弟子,弟子们被她的眼神盯得心头一阵恐慌,这是源自内心深处对强者的恐惧。
“就说这入门考试,我们改过多少次,你们不记得了?
演武、笔试,我们一项项调整,录取五十人,百人,我们一次次修改……
不就是为了能让更多的孩子有机会加入云羽宗,接受宗门的教导吗?”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演武场,晨光在青石板上流淌成河。鲤鱼老师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水的巨石,在所有弟子心中激起千层浪。
他们惊愕的窃窃私语:这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在云羽宗的地盘如此大胆!
上官行皱起眉头,他绝不允许这么好的胚子跑了,向前跨步:“老师,她们既然都过了入门考核,领个腰牌又何妨?”
鲤鱼老师眯起眼,指尖摸索着那七枚黑铁云牌的羽珠:“不用了,她们并不想加入云羽宗,而且……”
“……?”
“腰牌确实是一宗门的象征,但同时一旦戴上,就是一个烙印。要么退,要么进。我这些孩子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这句话掷地有声,震得满场鸦雀无声,就连洛安她们也露出惊讶之情,祝灵烬更是张大嘴巴:姐姐!
上官行眉心微跳,可还是硬着头皮:“可是她们不加入,随意出入宗门的秘境书阁……”
不等说完,鲤鱼老师就笑道:“你似乎对‘入门’考核存在一些误解。云羽宗的初衷是什么?筛选可造之材,培养勇谋之德。
照你这么说,那些曾经离开云羽宗,为帝国英勇奋战的精锐们,就不被宗门认可了?至少在我看来,当他们被问起时,还能自豪地说自己在云羽宗学习过。”
上官行额头冒出细汗,拱手道:“抱歉,老师,只是她们连宗门都未进,这不太好吧。”
鲤鱼老师突然勾起唇,狡黠地摸着下巴:“她们不是已经‘进’了吗?‘入门’考试过了,就可以拿牌子。
拿哪个牌子?加不加入宗门?跟这个有关系吗?”
“啊?”
她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宗规只是说通过‘入门’考试就可以拥有云牌,又没说必须得要入门云羽宗,才能进入宗门的秘境书阁呀?”
演武场上一片寂静,随后便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吐槽声:
“这是什么歪理啊?”
“什么!?还能这样,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一个青年搓着手,嬉皮笑脸道。
“咚!”
一位老妇人立马给了他一拳:“想什么呢!你不加入宗门,谁来教你呀?”
“好像是这么回事,但真的会有人不加入云羽宗吗?”
上官行嘴巴张张合合,像一条搁浅的鱼:“啊?这……”他的目光扫向自己的同伴,发现他们也一脸如遭雷劈。
过了许久,李阴白才憋出一句:“那……也得看她们想不想加入嘛?您自己说的...”他声音很小,希望鲤鱼老师能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洛安小队。
洛安与同伴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摇了摇头,动作整齐得像提前排练好。
咦!这帮人!祝灵烬再次心里吐槽。
“看吧。”鲤鱼老师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她们就是不想加入,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知道了。”李阴白也无可奈何,只好拱手垂头,“不过这件事,我会禀报给长老们。”
“好的好的~”鲤鱼老师笑嘻嘻,金钩勾住洛安等七人,转眼间便一溜烟地跃起,生怕李阴白一行人反悔似的。
……
“哇啊——”米狄亚的尖叫声划破云霄,七名学子被卷成糖葫芦,一下子冲上天。
狂风刮的洛安睁不开眼,只能勉强眯成一条缝,演武场极速缩小成棋盘,森林宛如一片绿油油的地毯,白色巨蟒筑成上山的山路。
“抓紧漏~”鲤鱼老师声音裹挟着风罐进双耳。洛安咬着后槽牙,余光瞥见自己的同伴们。
莉莉丝双臂勒住萝拉,后者苍白的小脸埋在对方肩窝簌簌发抖;米狄亚和祝灵烬失声尖叫,两人几乎要把米诺的衣袖扯裂;唯有米莱希斯一脸淡然,发丝与围巾在气流中翩翩起舞。
鲤鱼老师爽朗的笑声在云层间不断回荡。眨眼工夫,洛安等人突感脚下坚硬,刚一站稳,米狄亚就膝盖一软,跪地干呕。
米诺心疼的扶住她,轻拍她的背。
晨雾缭绕间,一座宏伟的宫殿矗立在葵山之上,整座宫殿似从云海中升起。
诺尼亚雪山的雪灵石,紫云之下的紫塑石,熔岩谷的焰丁枚……各色辉光在琉璃瓦上交缠流转,在“葵书阁”鎏金牌匾上投下炫彩光辉。
洛安恍惚间觉得,米莱希斯画中的奇幻世界就在眼前成真了。
“葵……葵书阁?”洛安的喉咙发紧,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这座建筑,比云羽宗正殿还要宏伟三分!
鲤鱼老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衣裳,懒散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不是说…葵山阁在半山腰吗?”洛安小声的询问。
鲤鱼老师挑眉轻笑:“半山腰的那个藏书阁是对外门开放的,而这里才是云羽宗真正的藏书圣地。”
她掌中七枚云牌叮当作响,忽然朝少女们眨眨眼,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只有内院弟子才能进入的宝库哦,但你们有我带着,待会儿可别被晃花了眼。”
正说着,厚重的宫门无声开启,两名身着白色劲装的守书人阔步走来。
他们目光如鹰。左边的守书人神情冷峻,简短有力地吐出两字:\"云牌。\"
鲤鱼老师从容递上七枚云牌,同时亮出自己的专属令牌。守书人接过,指节在令牌暗纹上一捏。
当看到鲤鱼老师的令牌时,他的动作微顿,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鲤鱼老师眯起眼,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脸上挂着淡笑:“有问题吗?”
“没,请进!”守书人喉咙滚动两下,侧身让道,同时郑重地提醒:“请谨记宗矩,不可损坏典籍,也不可抄录带出。”
“知道了。”鲤鱼老师点头,带着洛安她们踏入这智慧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