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之海——
“咯啊……咯死……”
死湖的最深处,一具扭曲的躯壳匍匐在地,疯狂扭动动身躯,嘴里含糊不清地低吼。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被黑暗一点点吞噬殆尽。
“哒哒哒……”
轻快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不明生物没有回头,对逐渐逼近的存在毫无反应,依旧癫狂地扭动四肢,仿佛陷入了某种无尽的循环。
“哈哈,真是有活力呀~”磁性的嗓音骤然响起,黑暗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地上这不明生物,甚至还有闲情地抚了抚自己的帽子。
不明生物依旧毫无反应,对这人为何会来到这里,它并不关心。
“哎~怎么说也是我乖徒儿的情绪根本,怎么可以这么不理为师呢?”
鲤鱼老师眯起眼,笑着一步步接近那不明生物,她弯下腰,终于看清它的面部样貌。
不禁笑道:“不愧是我的乖徒儿,连情绪发疯的具象化都这么有‘品’~”
刹那间,周围的黑暗锐利起来。
不明生物突然停止发癫,它随意地扭动着四肢,爬到另一处,又挖又挠,抛出一颗金球就开始现啃,完全无视近在咫尺的鲤鱼老师。
“好...吃....要....”
“哈哈,真是可爱,不愧是我的徒弟,你叫什么?”
“……吃”不明生物没有回答。
鲤鱼老师倒也不介意,观察那不明生物的外貌,笑道:“哈哈,那我就称呼你小黑吧~”
“……吃杀”
“那小黑。”鲤鱼老师突然走近,蹲在它身前开口:“你...到底是想杀了那姑娘?还是另有目的?”
不明生物啃咬僵住,缓缓抬起头,对上老师那和蔼的笑容。
这看似普通的询问,可那笑容之下,仿佛还隐藏着言外之意。
下一秒。
“哈!哈哈哈——!”
不明生物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整个躯壳猛地弹起,一个扫堂腿极速踢向老师!
“砰!”
老师只是微微一笑,轻而易举接下这一击。她反手拽住它的腿,顺势一甩,就将它重重撂倒在地。
“哈哈,腿力不错,小黑也来当我的徒弟吧~”老师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陪孩子嬉闹。
不明生物怒吼,随着它的咆哮,死湖中拔地而起数十道锁链,如毒蛇刺向老师。
但老师只是压低帽檐,嘴角微微勾起,并无躲闪之意。
“轰——!!”
剧烈的冲击激起陈陈浪波,不明生物癫狂的耻笑,但很快,它的表情就凝固住。
在那锁链刺穿的中央,风衣随风摆动。鲤鱼老师悠然拨开身旁翻涌的死水,金尖瞳悠悠的凝视这边。
“哈哈,情绪根本,不,你的身体里似乎还掺杂别的东西...”鲤鱼老师的声音带着几分探究,眨眼功夫,便来到不明生物身前。
獠牙微张:“我应该称呼你什么?情绪?具象化?还是...魂?”
不明生物后退半步,它本不该具有恐惧,以往即便被刺破胸膛,也只会陷入更深沉的癫狂。
可此刻,它被注视着,被鲤鱼老师那毫无杀气,没有威严的金瞳注视着。
一种来自深处,更为本能的东西,淹没它的身躯。
它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可它那混沌的脑袋却无法理解怎么回事,只能抬头,呆呆地望着鲤鱼老师。
突然,它的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抱起。鲤鱼老师像摆弄新奇玩具般,翻来覆去打量不明生物,嘴里念叨:
“不错不错,难怪小洛失控时会那么暴,原来骨子里就是个‘疯子’啊~”
不明生物僵硬,随后,又被重新放回地上,一时间,竟维持着被放下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见某只呆呆貂,鲤鱼老师四下张望后,轻轻抚摸起它柔顺的毛发,感叹:“跟徒儿一个质感,真不错,那现在……”
“咕咚——”
金竿随手甩动,金钩抛入死湖,感受这最深处的法源波动,淡淡开口:“难怪啊~”
她目光微凝,细细感受这不明生物与水面的牵连,摇头轻笑:“真特殊啊,原来是个载体吗?
嗯……算了。”
鲤鱼老师伸了个懒腰,眉眼掠过头顶那无尽的黑暗,随后又捏了捏不明生物的脸,悠然道:“小疯狗,你们两个还真是有够偏激的,哎~下次再会吧。”
说完,她转身步进那漆黑的夜潮之中。而那不明生物依旧呆愣原地,过了好久才再次躺回地上啃金球。
茂密的森林中,鲤鱼老师悠然坐起身,眸眼落到森林深处,十几道红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里,危险的气息不断笼罩火光。
“哈哈,明明都给足了警告。”帽子重新扣回凌乱的发间,却遮盖不住她眼底翻涌的金凝。
幽灰色的雾气无声弥漫,一道似叹又似笑的声音在空中威鸣:“到底是为什么呢?”
“吼——!!”
震耳欲聋的嘶吼骤然炸响,没有惊动一片树叶,也没有惊扰睡梦中的少女。
老师站在原地,“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她嘴角的笑意更深。
“老友,像我们当年那样,哈哈……”
“呜~~”
“呲————!”
晨风拂过山谷,带着新生的暖意,卷起洛安的发丝。她静静立于青石之上,闭目调息,感受着体内法源的流转。
匕首在她的操控下,一一击落身前的碎石,动作比几日前更加流畅自如。
“叮拉——”
又一条肥美的鲤鱼落入鱼筐中。此时,老师悠然坐在河畔,指尖轻轻抬起,湖面上顿时泛起荡荡的浪波。
一道黑芒如闪电般飞射而出,精准切割着那道水墙。
“哈哈,不错~”
匕首重新汇聚在洛安手心,她缓缓睁开双眸,轻盈地跳下青石,努力压下体内那躁动的法源。
在这几日的刻苦修炼与巨兽的实战训练下,她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经络比以往更加坚韧,法源的运作也顺畅许多。
肌肉的爆发力变得更加精准可控,每次发力都恰到好处,不过多消耗能量。
法源所化的流丝也进一步增强了她的感知。现在,闭着眼,她脑中也能隐隐约约浮现周围的景象。
“小洛,准备好了吗?”
耳畔传来老师的低音,洛安扭过头,鲤鱼老师靠着娃娃,正与巨兽一起坐在湖旁小憩。
微风吹过巨兽的锦衣,它的眼神深邃,没有一丝恐惧,反倒带着近乎解脱的渴望。它直起身子,默默与洛安对视。
洛安手中的匕首微微颤动。
她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与老师对视,眼中满是悲痛:“鲤鱼老师,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鲤鱼老师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洛安身前,抚摸着她的头。
“小洛,我知道你很难过,它和你的命运相似,所以你比我更能理解它的苦楚。”
被遮挡视线重新显露,洛安悲痛地望着那具已经没有灵魂的躯壳,心里一阵绞痛,声音颤抖。
“真的……为什么,它就这么甘心死去吗?”
“不,它不甘心,但那又能怎么办....”
“那我们可以试着帮助它,帮它报仇!”洛安焦急地抓住鲤鱼老师的衣袖,恳求道,“老师,你肯定有办法帮它吧!”
鲤鱼老师摇摇头,错开洛安的目光,望向那破晓的天际,哀叹:“我帮不了它。”
“为什么?”
她看向那头巨兽:“因为那次绞杀行动,就是我们人类发起的,它不可能向全人类复仇,命数也支撑不起……”
洛安的手渐渐松开老师的衣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绞杀?”
“这并非是我们发起,我们是不会对森林守护兽动手的,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是守护兽不是帝国明令禁止的吗!”
眼泪顺着眼角悄然滑落,她哽咽难耐,胸腔剧烈起伏:“它们……?”
“小洛,我明白。”
鲤鱼老师温柔地抚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叹:“但你还太小,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险恶,人为了变强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守护兽只是它们的脚下一石……”
“老师...”洛安抬起头,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她不敢与巨兽对视。
“我们都活在弱肉强食的大陆,谁都想变强,因为它们想证明,想改变,想活着,不管是人,还是畸骸,命从来只是消耗品。”
鲤鱼老师缓缓走到岸边,凝视着那潺潺流淌的溪流。
“它们虽然不说,但不代表它们不懂。更何况是守护兽,它们其实更能明白这个世道,谁都没有绝对错。
与人共守几百年,它们又怎会忘下这份情谊,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这样的道路。”
巨兽仰天长啸,那悲痛的咆哮夹杂着愤怒和无奈。洛安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两道痛苦的目光重合。
对不起,你也很痛苦吗...
“我的朋友将希望寄托于我,想要真正的谢幕,想要把自己的灵魂寄托能够举起复仇之刃的灵魂,想要回家。”鲤鱼老师郑重的望着洛安。
“而我遇到你,你比我更能承担这份希望,这也是我带你来的目的……”
洛安低垂下头,紧咬牙关,指尖的匕首不受控制地颤抖,内心的情绪犹如翻涌的波涛,搅动着她的内心。
鲤鱼老师的目光深邃而悲,她既没有催促,也没有指示,只是静静地站着,耐心等待她的决定。
“呼!”
漫长的沉默后,洛安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眼泪飞溅滴落。此刻,她的眼中充满坚定与决绝。
手中的匕首对准巨兽,用尽全身力气呐喊:“我会继承你的意志,锦缡蛟前辈!!”
刹那间,风停了。
锦缡蛟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吟,它甩动身上的鬃毛,刃光割开灼阳,前脚重重踏地,跃回潭中,它真的一刻都不想再等。
锦缡蛟:三阶丁品畸骸
洛安迅速跃到对岸,刃身反射初阳的晨光,风呼呼刮过,书写这场战斗的终章。
她的身影一闪,下一瞬,便已经逼近巨兽的身躯。
“叮”
锦衣随风作响,利爪与刀刃激烈碰撞,迸发出炽热的火星。强大的气浪轰然炸开,脚下的地面瞬间龟裂。
洛安借着碰撞的冲击,翻身而起,跃到巨兽的头顶。手中的刀刃飞速转动,朝着它的头顶直直刺去!
巨兽见状怒吼,爆发出的震荡瞬间震飞洛安。与此同时,它那凌厉的尾巴横扫而来。
洛安双脚站稳,猛地抬起匕首抵挡这重重一击。然而,巨大的威力,还是将她掀翻出去。
“嗯!”
她迅速转身稳住脚步,嘴角渗出血丝,但她的眼神坚毅,紧紧盯着巨兽。就在巨兽攻击还没截止前,手中的匕首飞速转动,两道弯月刃直射而出……
“噗呲——”
月刃精准切割巨兽的身躯,两道血泉喷涌而出,洛安眼神一凝,再次跃到巨兽的身前,刃面寒光,直取它的喉咙!
巨兽身形明显一晃,但它还是凭借着战斗本能,利刃撕裂鬃毛,硬生生扛住剧痛,艰难地躲开这一击。
可洛安怎会给它喘息的机会?
在这数日的刻苦修炼,她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早已碾压初次交手的自己。
她眸光一寒,右腿猛的横击,狠狠踢向巨兽的左关节骨。
“呜啊——!”
骨裂声清晰可闻,巨兽发出痛苦的嘶吼,原本稳健的身躯,因为洛安一连串的猛攻而踉跄后退,险些摔倒。
河畔边,鲤鱼老师依靠树旁。指尖轻点竿柄,眼底深沉:
小洛,再小的守护兽,也是守护兽。
洛安的攻势愈发猛烈,巨兽只能不断躲避。它的眼中寒光骤起,不再一味避让。
只听“滋”的一声,刺耳的雷流炸响,洛安手中的匕首竟成导雷管,电流瞬间贯穿她的全身。
“啊!”她猛哼一声,被迫扔下匕首。
极速闪身,退到两米开外,她抬眸望去,巨兽全身被雷火笼罩,背后的绣春刀缠绕金雷,嘴角还汇聚着一缕缕赤焰。
在雷火的加持下,它的身形快如闪电,绣春刀在背脊处嗡鸣作响,三道雷刃寒射而出。
瞬间撕裂厚重的石潭,周围的空气都被割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