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甩甩看。”
洛安听后,照做的轻轻挥动,鱼竿尖端突然迸发出璀璨的金线,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割裂的嗡鸣。
“我靠!”
米狄亚等人心中一惊,尤其是洛安,她分明感受到,挥竿的瞬间,鱼竿内部流淌的着鲤鱼老师最纯粹的法源。
“虽说兵器与魂法密切相连,但同时它们也是由你们的法源虚化。小洛,还记得为师教你的‘隔空取器’吗?仔细回想,是什么感觉?”
洛安凝眼陷入回忆之中。匕首破空时细微的震颤,刀柄传来的脉动,那种奇妙的...共鸣感,仿佛有根无形的丝线连接着她与魂:
“我朦胧地能感觉到它滑行的轨迹,不是操纵,更像是一种呼吸?”
“对。”帽檐下的双眸蓦然亮起,“因为那正是魂带给你的感觉。魂之所以叫魂,是因为它是你第二具身躯,而法源则是血液。”
众人惊呼:“!?”
鲤鱼老师指尖泛起金纹,声音忽长忽远:“魂构建于你们,法源也来自于你们,魂能为自所用,法源又何尝不可?
试着将你的血液注入你第二具身躯,它的流失又怎会受到他人的阻遏?”
洛安和莉莉丝听闻,心念一动,盘膝坐下,手中唤出自己的兵器。不过这次,她们试着将法源也注入其中。
灰色的空洞似等待许久的宣泄口,一感受到那蓬勃的法源,便贪婪地蜂拥而至,吞食殆尽。
但她们并没有感到缺失,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换根”。法源像从没来过这里,先是畏畏缩缩地进入,最后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强行拉扯进去。
在这种撕扯下,她们只觉得灵魂像是要被撕成两半,装载在两具躯壳里,剧痛令她们嘴角流下一丝血液。
围在她们俩身边的众人心中一惊,米狄亚和萝拉担忧地走上前。米狄亚拉住洛安的肩膀惊喊:
“你们怎么了,没事吧,没事就喊一声啊……啊啊啊!!?快醒醒啊,洛安,莉莉丝,你们不能死啊!”
萝拉则紧紧抓住姐姐的衣角,眼角泛起泪花,眼中满是惶恐和不安:“呜呜~”
祝灵烬想拉住她们俩,鲤鱼老师却制止了她:“无妨,无妨~乖徒儿和莉莉儿此时正处于分源境,外头那些杂七杂八的动静,扰不了她们分毫。
要说,咱们还得靠近些,虽说刚拆魂时,身子骨难免闹别扭。但人与人呆久了自然就熟了,何况法源,越是难受越想找个踏实地,故而多修较单修更为适宜。”
听此话,祝灵烬和米诺也大胆地走上前,众人都凝重地看着洛安和莉莉丝。二人的身体不停地痉挛,痛苦之色溢于脸前。
萝拉哭着小脸扑上前,小小的手臂环住莉莉丝的腰肢。环绕在它周身躁动的锁链顿时僵在半空,最终温柔地垂落,像守护幼鸟的羽翼般轻轻覆在女孩背上。
“呼~”轻微的喘息声响起,莉莉丝下意识收紧手臂,将萝拉更深地埋进自己怀里,她惨白的脸色也稍有好转。
萝拉见有效,这下抱得更紧。
莉莉丝这边不必多虑,而洛安就不太乐观。她的脸色虽红润一点,但还是苍白如纸。
米狄亚握住她的手,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急切得抱住她:“老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洛安没见一点好转,脸还是白的可怕!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鲤鱼老师轻点着手中的竿柄,余光瞥见某颗被翻动的石子,嫣然一笑:“世间众人,体内的法源各不相同,对法源的熟悉程度也参差不齐。
在这般敏感的状态下,乖徒儿或许会更倾向于最极端的那颗,以此满足她内心的需求吧。”
最极端?米狄亚和众人心中都有最明确的答案,纷纷偏头望向一旁玩石子、完全不搭理这里的米莱希斯。
米莱希斯似感觉到大家的目光,回眸一眼,无神的双眸微凝间,又若无其事地扭回去。
“啊~别无视啊,米莱希斯。”米狄亚哭丧着脸,和米诺抓住她,一把丢到洛安怀里,“洛安,都这样了,你就发发善心,抱抱自己的好室友吗。”
米莱希斯的唇下垂三个像素点,脸上写着“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最终,她还是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洛安。只见洛安浑身颤抖,周身环绕着煞气,在米莱希斯靠近时,更是刺挠。
随即一口闷血从洛安口中喷出,米莱希斯头一歪,轻松躲过这浑浊的污渍。
“洛安!洛安!!你醒醒啊,你不要有事啊!!”
米狄亚等人吓得想立刻摇醒洛安,却被鲤鱼老师用金竿挡住。米狄亚咬着唇盯着老师。
可她只是摇摇头,露出一抹笑意,望着自己的乖徒儿:加油呀,我的好徒儿,你知道你想要什么。
“哈……”洛安皱着眉喃喃自语,周身的煞气环绕到她掌心的匕刃。
米莱希斯抬眸,望着那深黑的刀刃,刀柄处的锁链与她手心的手铐同时颤起。不过米莱希斯只是瞥了一眼,便站起身:
封印的残渣有所松动,过不了多久,她应该就能承受一丝,到那时……
“呼!”突然的刺痛感从她脖颈处传遍全身,米莱希斯眼前的画面急速骤转。
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又回到洛安怀中,五指插进她的脖颈,大片的血液流淌出来。
在这血液下,米莱希斯浑身的法源都在被疯狂吞噬,涌入洛安的体内,安抚她那暴怒的残缺。
“呼~”米莱希斯也不在意,眼眸微闭,期盼着对方能早点结束,好让她远离这嘈杂的环境。
可洛安并不想她好过,五指越勒越紧,颤动的脉搏在掌下跳动:“杀,杀……”
“老师老师,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上前搭把手吗!”米狄亚焦虑得魂不守舍,望着无所谓的米莱希斯,再看看脸色略微好转的洛安,不知该不该上前制止。
“不用,小洛自有分寸。趁这时间,我来教你们‘神显’吧。”鲤鱼老师笑着盖帽,阴影下的瞳孔闪烁:
这可真是暴虐的魂啊,食欲无穷又贪得无厌。
意识之海——
再次睁开眼,洛安已回到那粘稠的死湖。尽管不知为何,但毕竟能来到这里的次数不多,她还是决定去看看不明生物的状况。
她朝着里湖走去,每迈出一步,都仿佛带动深湖的潮汐。不过与以往相比,这里给她的感觉明显好转,原本属于自己的感觉又回来一丝。
半个时辰,她再次见到那扭曲嘶吼的不明生物。只见它浑身蠕动,嘴里呢喃,啃咬着一颗颗金球,似乎怎么都吃不够。
“杀...要....好吃...”
目睹这一切的洛安心中惊喜:这不明生物的口齿居然清晰了许多,难道是因为等级提升的同时也提纯了意识之海导致的?
洛安想上前看清不明生物,但在接近的刹那,她的瞳孔剧烈收缩,脚步也僵住。
就在那生物的正后方,黑雾缠绕的最深处,一把黑锁被八条红链死死捆住,死湖上还倒挂着两条断裂的黑链。
恐怖的回忆在她脑海中闪过,她想起,这锁不就是当初贯穿不明生物胸膛的那根锁链吗!
“这....”洛安想询问不明生物,而不明生物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存在。但它并不理会,只是四肢并用,扭动着爬到黑锁前,用力捶打着那纹丝不动的黑铁。
“叮铃叮铃叮铃……”
“杀....杀....杀....”
“等等,这到底是...咳!”洛安烦躁的捂住双耳,刺耳的金铁每一声都在敲打着她的意识。
“停..停下...停下!!!”吞噬理智的暴戾又一次在她的血管中横冲直撞,深蓝的瞳孔被鲜血染红。
洛安愤怒地嘶吼:“我叫你停下,你没……!!”
“心率184,血压200\/110...相当激动……”冰冷地报数声响起。
“哈啊哈啊哈啊……”洛安咬着牙望着身前的少女。颤巍巍的伸出手,在指尖离她三寸处僵住,那个温暖的身躯突然被拽进另一双手臂。
“等..!”暴起的青筋在洛安额边蜿蜒:“还...给...我...”
“噗嗤。”
匕刃刺进血肉。不明生物将脸埋进那人的颈窝,獠牙刺穿血管的瞬间,甘美的汁水在口腔爆开。它陶醉地嘶声,爪尖剜进心河:“更多...哈...还要哈哈哈...”
“咕噜。”
洛安的喉结剧烈滚动。血丝从嘴角垂落,在死湖拉出粘稠的银线。她突然暴起,十指扣住那人的肩膀,拽回来。
“嗤啦!”
红芒喷溅在两人脸上。不明生物怔怔望着自己空荡的臂弯,癫狂的神态裂开一道缝隙:“杀...了啊——!!”
两人一前一后双双夹击,怀中人困倦,被血侵蚀的围巾掉落在湖,瞄了两眼情绪很不正常的二人。
...麻烦。
她试图弯腰捡围巾,却被四只利爪同时刺进胸膛和脊背。两道癫狂的声线在耳畔共振:
“混蛋,别动...撕烂你!”
“吃干...净我的...”
好吵,早知道就不进来了……这是怀中人心中所想,她厌倦的决定再挪动两下,直到那更痛楚的刺痛袭来,才摆烂的不动。
两人面目狰狞,明明只是无声地嘶吼,胸膛的躁动却令少女厌烦。她抬头望着这两个不稳定的因素:“你们俩——”
“撕拉——!”
无数的锁链破水而出,贯穿癫狂者的四肢百骸,困住她们蛮横的意念,缓缓拉动,开辟出了活动的空间。少女抖去身上的污渍,独自走向那黑暗的深锁。
“真是有够吵的……”
洛安和不明生物瞳孔惊颤,心口的躁动不断警戒。她们想要上前拉住那少女,却被锁链死死扼住四肢,嘴里不断嘶吼咒骂:
“回来回来,不准走!”
“滚...杀..要..你!”
一步两步。
“等等,回来..回来!!”
“不...锁...求...我...”
一寸两寸。
靠近那血黑的迷雾,锁链迎接着外人的到来,手铐也回应着她的归来。少女停下脚步,只需再一步,她便可触碰到那锁链下隐藏的未知。
“松动的残渣……”她转过身,望着那愚昧癫狂的两人,抿神疑惑:“锻猎的锁链,除了这些,还有别的……”
“回来!”洛安猛的上前,残破的血丝飞溅而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要保护那把锁链?为何心里会无比的烦闷?但她就是不许:“不许不许...那那个”
“……封印,你不是一直想解开吗?你所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这里面,包括我们的...约定。”
“不不..不是现在...”
“滚...别...杀你!”不明生物扭动着残肢,破碎的怒吼从它喉管爆开,“杀了你,杀了你!!”
“连你也不知么?...是吗...好吧...谈谈你那跌宕的情绪吧,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洛安痛苦地哀嚎:“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死?我会杀了你!!”
“....是吗”
少女离开这一步之遥的奥秘,回到了这两不稳定的因素旁。她弯腰捡起那沾满血渍的围巾,披在肩头:
“理性,癫狂,未知重构了这具身躯,你...情绪不完整,被篡改亦或被...亦或被复仇扭曲到极致——”
少女离开这两具残缺癫狂的存在,围巾拖着未干的血渍,身影隐没在黑暗的迷海中。
“....为什么,你....我们...我们到底....不同...”
“呃啊——!!!”洛安猛地睁开眼,对上腿间空洞无神的双眸,吓得她下意识一拳挥下,米莱希斯后移的躲开。
“砰!”拳头传来的震痛让洛安彻底清醒。她喘息着仰头,刺目的阳光如同利剑,驱散她眼中的浑浊。
“洛安,你怎么了,没事了吗!怎么刚醒来就肘击米莱希斯?”米狄亚的惊呼声在她耳侧响起,“她可是跟你陪睡了一下午,脖子都紫了。”
洛安捂着头,目光透过指缝是熟悉的演武场。莉莉丝坐在她的斜对面,正安抚着眼眶微红的萝拉;祝灵烬和米狄亚扎马步抖得像筛子;米诺的筷子尖上,一颗软豆将落先爆。
而米莱希斯,洛安颤抖地望向自己血迹斑斑的掌心。米白少女安静地侧卧在旁,被血浸透的围巾散开,露出下面狰狞的掐痕,脸上却毫无波动。
洛安抿了抿唇,努力回想她在意识之海做了什么,但是在不明生物敲响黑锁后的记忆却十分模糊。
之后是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