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县的初夏,绿意盎然,汴河两岸的稻田,已是一片青翠。龙天策与玉倾城推行的新政,如春雨般浸润着这片土地——疏浚的水渠灌溉着农田,学堂的读书声朗朗上口,女子纺织坊的机杼声此起彼伏,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然而,这片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歇。郑三、王大户等地头蛇,虽对女子学六艺之事恨之入骨,却因玉倾城“凤凰公主”的身份和龙天策的铁腕,暂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以为,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这对夫妻的新鲜劲过去,一切总会回到“正轨”。
直到三个月后,一道新的政令,如惊雷般在杞县炸响,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实为龙天策以县令名义发布的政令,借用皇权名义增强权威性):为整饬吏治,均平税负,即日起,杞县推行‘火耗归公’之制。凡百姓缴纳赋税,所产生的火耗(碎银熔铸为整银时的损耗),一律按统一比例(每两银子加收三分)征收,由县衙统一管理,专款专用,用于公务开支、赈灾救济及学堂、水利等公益事业。严禁各级官吏私自加征火耗,中饱私囊。违者,严惩不贷!”
政令一出,杞县的天空,仿佛都变了颜色。
普通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火耗归公?太好了!” 一个老农激动地说,“以前缴一两银子的税,那些官老爷和劣绅,动不动就加收一钱甚至二钱的火耗,说是‘损耗’,其实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现在统一收三分,还专款专用,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龙县令真是为民做主啊!”
“这下好了,再也不用被那些吸血鬼盘剥了!”
百姓的欢呼,却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在杞县地头蛇的心上。
“火耗归公?他龙天策疯了吗?!” 郑三的绸缎铺里,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掼在地上,上好的青瓷瞬间粉碎,茶水溅湿了他华贵的锦袍,“他这是要断我们的财路!要我们的命啊!”
火耗,看似是微不足道的“损耗”,实则是地方豪强与官吏勾结,盘剥百姓的重要手段。多年来,杞县的火耗,名义上是“随收随耗”,实则由郑三等人与县衙的官吏私下议定,往往加到惊人的比例。这些额外的收入,一部分孝敬给上级官员,一部分则落入了他们自己的口袋,是他们财富和权势的重要来源。
“郑会长,这可不是小事啊!” 王大户脸色惨白,手中的算盘珠子都被他捏得变了形,“火耗归公,统一管理,专款专用……这不仅断了我们的财路,更让我们失去了控制县衙官吏的抓手!以前他们靠我们分润火耗,自然对我们言听计从,现在……”
“现在他们就会乖乖听龙天策的话!” 另一个姓刘的劣绅,接口道,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这姓龙的,一步步来,先是修水利、办学堂,断我们的地;然后是女子纺织、读书,动摇我们的根基;现在又来个‘火耗归公’,要掏空我们的钱袋子!他这是要把我们连根拔起啊!”
“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 郑三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火耗是我们的命根子,丢了火耗,我们在杞县,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街上张贴的政令告示,那里围满了欢呼的百姓,心中的怒火与恐惧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
“我们必须反击!” 郑三的声音低沉而阴狠,“单凭我们几家的力量,恐怕不够。我听说,邻近几个县的豪强,也对龙天策的新政颇有微词。我们可以暗中联络他们,一起向州府施压,就说龙天策擅改赋税制度,激起民变!”
“对!还可以散布谣言,说他‘火耗归公’是假,中饱私囊是真!说他收上去的火耗,都被他用来讨好凤凰公主,修建奢华的女子学堂了!” 王大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还要煽动那些靠火耗分润的小吏,让他们消极怠工,给龙天策制造麻烦!” 刘劣绅补充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达成了共识。他们脸上的恐慌,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所取代。
“事不宜迟,我这就派人去联络周边各县的豪强!” 郑三说干就干,“王大户,你负责联络县衙里的人,给他们许以重利,让他们拖后腿!刘兄,你去乡下,找那些被我们收买的里正、乡老,让他们散布谣言,蛊惑民心!”
“好!” 王大户和刘劣绅,立刻应道。
一时间,杞县的暗流,变得汹涌起来。
然而,他们低估了龙天策的准备和百姓的支持。
针对可能出现的谣言,龙天策早就让颜清将每日收取的火耗数量、用途,一一登记在册,张贴在县衙门口的公告栏上,接受百姓监督。每一笔支出,无论是用于修缮水渠,还是添置学堂的笔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们看,这里写着,昨天收的火耗,买了五十担米,救济了城西的灾民!”
“还有这里,给女子学堂买了二十匹布,做新校服呢!”
“龙县令果然没骗人!这火耗,真的用在我们身上了!”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谣言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不攻自破。
针对小吏的消极怠工,龙天策则更加直接。他查出了三名故意拖延赋税征收、试图阻挠火耗归公的小吏,当众杖责四十,革去职务,永不录用。这一下,震慑了整个县衙,再无人敢阳奉阴违。
而郑三联络周边豪强的举动,也被龙天策安插在各地的细作(他从幽州带来的亲信)察觉,并及时汇报给了他。
“这些跳梁小丑,还真是不死心。” 龙天策看着密报,冷笑一声。
玉倾城端来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要不要……我让人去州府打点一下?”
龙天策摇了摇头:“不必。他们越是跳得欢,就越能暴露他们的贪婪和愚蠢。州府的官员,也并非都是糊涂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况且,我推行‘火耗归公’,本就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为了让赋税清明,让百姓减负。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不怕他们闹。”
他看向窗外,阳光正好,稻田里的农人正在劳作,学堂的读书声隐约传来,女子纺织坊的机杼声,也依旧规律而有力。
“他们越是坐不住,就越说明我们做对了。” 龙天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杞县的‘新篇章’,既然已经翻开,就没有回头的道理。哪怕前路布满荆棘,我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郑三、王大户等人,看着自己的计谋一一落空,心中的恐慌愈发加剧。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年轻县令,绝非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些可以随意拿捏的庸官。他不仅有魄力,有手段,更有民心。
“火耗归公”的推行,如同在杞县的池塘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不仅是豪强们的恐慌和反扑,更是百姓对公平、清明的渴望。
属于杞县的“新篇章”,在这场围绕“火耗”的较量中,变得更加波澜壮阔。而龙天策知道,这只是他整饬杞县的重要一步,未来的路,还很长,挑战,也只会更加严峻。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的身后,站着的是无数期盼着好日子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