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城北的碧竹区,是全城有名的富人聚居地。这里青瓦粉墙,竹影婆娑,寻常百姓不敢轻易涉足,而住在这里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却总有些奇闻轶事,能悄悄传遍整个睢阳。
这日,碧竹区最大的宅院——首富赵大陆家的门前,围了不少人,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瞧,脸上带着好奇又兴奋的笑容。
“听说了吗?赵家的小少爷,跟他那个新来的女先生,打赌了!”
“打赌?赌什么?赵家小少爷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谁能让他服软?”
“嘘……小声点!那女先生可不一般,听说白发紫眸,本事大着呢!”
人群议论的焦点,正是赵大陆的独子赵胜,以及他的新先生花蓉。
赵胜年方二十,生得一副好皮囊,肤白胜雪,眉眼如画,若穿上女装,怕是比寻常女子还要娇艳。他自小被赵大陆宠坏,虽读过几年书,文采也算过得去,却整日里斗鸡走狗、流连风月,是睢阳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赵大陆看着儿子越来越不成器,急在心里,遍寻名师,却没人能管得住这位小祖宗。直到半月前,经人介绍,请到了一位名叫花蓉的女先生。
这花蓉,年方二十九,容貌绝美,更奇的是一头雪白长发,配上一双深邃的紫眸,站在人群中,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与锐利。她自称曾游历四方,通经史,晓武艺,甚至懂些杂学。
赵胜初见花蓉,见她是个女子,又是这般容貌,心中便多了几分轻慢,压根没把这位“女先生”放在眼里。
“父亲,您请个女先生来管我?” 赵胜斜倚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翡翠扳指,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她能教我什么?描眉画眼吗?”
花蓉站在院中,白衣胜雪,紫眸淡淡扫过他,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公子若觉得我教不了你,不妨打个赌。”
“打赌?” 赵胜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怎么赌?赌什么?”
“三局两胜。” 花蓉微微一笑,紫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第一局,斗鸡;第二局,文章;第三局,骑射。公子若赢了,我立刻走人,绝不纠缠。”
赵胜眼睛一亮,这三样,正是他最拿手的!斗鸡他有只“铁头王”,从未输过;文章虽谈不上顶尖,应付个女先生绰绰有余;骑射更是他引以为傲的本事,自认在睢阳的年轻一辈中,罕逢敌手。
“那我要是输了呢?” 赵胜少年心性,被激起了好胜心,想也没想便问道。
花蓉紫眸微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输了,便认我做娘亲,从此听我管教,不得违抗。”
“认你做娘亲?” 赵胜哈哈大笑,觉得这女先生真是异想天开,“好!我若输了,便认你做娘亲!可你若输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
“哦?那公子想如何?” 花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赵胜上下打量着花蓉绝美的容貌,仗着自己年少气盛,口出狂言:“你若输了,便……便做我的女人!”
这话一出,旁边伺候的仆役都吓得脸色发白,暗道小少爷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先生说这种话。
花蓉却面不改色,只是紫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好,便依你。”
赌约一成,整个碧竹区都惊动了。赵大陆虽觉得儿子荒唐,却也想看看这位花先生究竟有何本事,便默许了这场赌约,还特意请了些邻里亲友,前来观礼。
第一局,斗鸡。
赵胜抱着他的宝贝“铁头王”,信心满满地站在斗鸡场中央。这只鸡,羽毛乌黑,鸡冠鲜红,眼神凶狠,已连胜数十场,是他的心头肉。
花蓉带来的,却是一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杂毛鸡,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花先生,你这鸡……能行吗?” 有看热闹的邻居,忍不住问道。
赵胜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花先生,你要是不想比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你的鸡被我的‘铁头王’啄死!”
花蓉淡淡一笑,将杂毛鸡放在场中,只说了句:“开始吧。”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铁头王”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对着杂毛鸡便猛啄过去。谁知那杂毛鸡看似笨拙,却异常灵活,左躲右闪,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
几个回合下来,“铁头王”累得气喘吁吁,鸡冠都耷拉了下来。而杂毛鸡却突然发难,瞅准机会,一口啄在“铁头王”的冠子上,死死不放。
“铁头王”疼得咯咯直叫,扑腾了几下,便瘫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赵胜目瞪口呆,手里的缰绳都掉在了地上:“不……不可能!我的‘铁头王’怎么会输?”
花蓉轻轻抱起杂毛鸡,紫眸扫过他:“第一局,我赢了。”
第二局,文章。
赵大陆亲自出题:“以‘竹’为题,作诗一首。”
赵胜毕竟有些文采,略一思索,便吟道:“碧竹生庭院,节节高入云。清风拂叶响,似有仙人吟。”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这诗虽不算顶尖,却也工整贴切,意境尚可。
赵胜得意地看向花蓉,等着她出丑。
花蓉却不假思索,白衣轻扬,声音清越:“未出土时先有节,纵凌云处也虚心。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短短四句,立意高远,气势磅礴,将竹子的气节与风骨,写得淋漓尽致,远超赵胜的诗。
赵大陆抚掌赞叹:“好诗!好一个‘未出土时先有节’!花先生好才学!”
赵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却也不得不承认:“第二局……你赢了。”
第三局,骑射。
来到赵府的马场,赵胜翻身跃上自己的宝马“踏雪”,挽弓搭箭,三箭皆中靶心,引得一片喝彩。
“花先生,该你了。” 赵胜勒住马,语气虽有不甘,却也多了几分认真。
花蓉并未选赵府准备的骏马,只是牵过一匹性子温顺的母马,翻身上马,动作流畅潇洒,丝毫不见女子的娇弱。
她接过一把小巧的弓,不待众人反应,便策马疾驰。马背上,她白衣翻飞,宛如一只白色的蝴蝶。只听“嗖嗖嗖”三声,三支箭矢几乎同时射出,不仅全中靶心,更将赵胜之前射中的箭,劈成了两半!
全场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赵胜彻底服了,他翻身下马,走到花蓉面前,拱手认输,脸上虽有沮丧,却更多的是一种少年人输得起的坦荡:“我输了,愿赌服输。”
花蓉勒住马,紫眸看着他,笑道:“既然输了,便该认我做娘亲。”
“是。” 赵胜点头,倒也干脆。
“且慢。” 花蓉翻身下马,走到赵大陆面前,微微躬身,“赵老爷,认亲乃是大事,岂能草率?依我看,该选个吉日,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让他三跪九叩,奉上清茶,才算正式认下这个儿子。”
赵大陆本就对花蓉的才学和气度十分欣赏,又觉得这赌约虽荒唐,却能让顽劣的儿子有个管束,当即笑道:“花先生说的是!就依你!”
几日后,赵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都是来见证这场奇特的“认亲仪式”的。龙天策和玉倾城,也听闻了碧竹区的奇事,带着几分好奇,前来观礼。
仪式上,赵胜穿着一身崭新的锦袍,跪在花蓉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双手奉上一杯清茶:“娘亲,请喝茶。”
花蓉接过茶,浅浅饮了一口,笑着扶起他:“乖儿子,起来吧。”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和祝福声。
赵胜站起身,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坦坦荡荡。
谁知花蓉看着他那张肤白貌美的脸,突然笑道:“乖儿子,你这颜值,不去吃软饭,真是可惜了。”
这话一出,全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
赵胜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本就是乐天派,被调侃也不生气。
龙天策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身旁的玉倾城,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低声道:“这位花先生,真是有趣得紧。”
龙天策点头,金发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来睢阳多日,见惯了这里的尔虞我诈、暗流涌动,今日这场荒唐却又充满生机的认亲仪式,倒像是一股清流,让他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几分。
他看着那个输得起的纨绔子弟,看着那个白发紫眸、才华横溢又带着几分戏谑的花先生,看着周围哄笑的宾客,突然觉得,睢阳的“新篇章”,或许不仅仅是严肃的整顿和革新,也可以有这样生动有趣的插曲。
花蓉似乎察觉到了龙天策的目光,转头看来,紫眸与他的金眸在空中相遇,她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阳光下,碧竹区的笑声,远远传开,带着一种轻松而鲜活的气息,为这座繁华而复杂的城市,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而这场奇特的赌约与认亲,也成了睢阳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久久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