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策在赵府宴席上抛出的两道政令,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睢阳官场的积弊之上。起初几日,效果的确立竿见影。
吃空饷的名册登记,虽然让不少官吏心惊肉跳,但在夜凌清查小组雷厉风行的作风下,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宽”——毕竟,主动登记退缴,总比被查出来革职查办要好。府库欠款的追缴,也有了些进展,一些欠款较少、或是根基不深的官吏,纷纷想办法凑钱,只求在一个月期限内还清,保住乌纱帽。
睢阳城内,百姓们听闻龙太守动了真格,无不拍手称快。
“早就该查查这些吃空饷的了!拿着朝廷的钱,不干活,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些借府库钱不还的,跟强盗有什么两样?龙太守做得对!”
然而,平静之下,总有暗流涌动。在睢阳下辖的几个县里,就有那么几个“刺头”,仗着自己资历老、或是背后有人撑腰,公然抗命,成了新政推行的绊脚石。
义安县令王干炬,便是其中最嚣张的一个。
王干炬年过五十,在睢阳官场混迹了三十年,从一个小吏爬到县令的位置,靠的就是“混”和“赖”。他欠府库的银子,足有八千两,说是“修缮县衙”,实则大半被他用来买了良田,送给了睢阳府的一位上司做“孝敬”。
当清查小组的人来到义安县,催促他登记吃空饷人员、并限期还清欠款时,王干炬正在县衙后堂,搂着小妾喝酒。
“什么?让我还钱?还登记吃空饷?” 王干炬听完下属的回报,把酒杯往桌上一摔,酒液溅了小妾一身,“那个龙天策,毛都没长齐,也敢管到老子头上来?他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他的下属战战兢兢地说:“大人,龙太守这次是动真格的,夜凌大人亲自带队,已经革职了好几个抗命的小吏了……”
“革职?他敢革我的职?” 王干炬冷笑一声,满脸不屑,“他龙天策在睢阳能坐多久还不一定呢!一个靠游山玩水混日子的太守,真以为自己是包青天了?告诉他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吃空饷?我义安县的官吏,个个都是好样的,哪有什么空饷可吃?让他们滚!”
不仅如此,王干炬还特意让人在义安县衙门口,贴了一张告示,明里暗里嘲讽龙天策“年少轻狂,不懂官场规矩”,引得百姓议论纷纷。
无独有偶,黄县县令孙巨容,更是个十足的“刺头”。
孙巨容三十多岁,是靠着家族势力(他是前礼部尚书的远房侄子)才当上县令的,贪婪成性,欠府库的银子高达一万两千两,全被他挥霍在了赌博和狎妓上。
清查小组的人到黄县时,孙巨容正在赌坊里“推牌九”,听闻来意,他连眼皮都没抬。
“还钱?” 孙巨容甩出一张牌,赢了一大笔银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府库的钱,不就是给我们这些父母官周转的吗?还什么还?再说了,我叔可是前礼部尚书,龙天策敢动我?”
他甚至让人把清查小组的人“请”了出去,还放话说:“回去告诉龙天策,别没事找事。他要是识相,就当没这回事;要是不识相,休怪我不客气!”
除了王干炬和孙巨容,还有几个欠款较多、或是与他们交好的县令、县丞,也纷纷效仿,要么闭门不见,要么敷衍塞责,公然与龙天策的政令对抗。
这些人的嚣张行径,很快传到了睢阳太守府。
夜凌将各地的回报汇总,放在龙天策面前,赤发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将军,王干炬、孙巨容等人,简直是目无王法!公然抗命不说,还散布谣言,诋毁您的新政!”
玉倾城也秀眉微蹙:“这些人,显然是在试探您的底线。若是放任不管,其他原本打算遵守政令的官吏,恐怕也会动摇,到时候,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龙天策看着卷宗上王干炬、孙巨容的名字,金发黑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锐利。他早就料到,推行新政,必然会遇到这样的“刺头”。这些人,就像附在官府身上的毒瘤,不彻底割除,新政就无法真正推行。
“他们以为,靠着资历老、有靠山,就能抗命不遵?” 龙天策缓缓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们错了。在睢阳,本太守的政令,就是规矩!”
他看向夜凌:“备车,我要亲自去义安、黄县看看。”
“将军,不可!” 夜凌连忙劝阻,“王干炬、孙巨容等人,狗急了可能会跳墙,您亲自去,太危险了!”
“危险?” 龙天策冷笑一声,“若是连几个抗命的县令都镇不住,我这个太守,也不必当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带上三百府兵,再让清查小组的人,把他们吃空饷、欠府库钱的证据,准备齐全。”
玉倾城知道龙天策的性子,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万事小心。必要时,不必手软。”
“放心。” 龙天策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随即恢复了坚定,“我去去就回。”
次日,龙天策带着三百府兵和清查小组,先来到了义安县。
王干炬听说龙天策亲自来了,起初还想摆架子,让他在县衙门口等着。可当他看到三百府兵荷枪实弹、气势汹汹地包围了县衙,而龙天策面色冰冷地走进大堂时,他那点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县令,别来无恙?” 龙天策坐在大堂的主位上,目光如刀,直视着王干炬。
“龙……龙太守,您怎么亲自来了?” 王干炬强装镇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本太守不来,怕是等不到王县令登记吃空饷的名册,也等不到你还府库的银子了。” 龙天策开门见山,“王干炬,你欠府库八千两银子,证据确凿,还有你县衙里,至少有五个‘书吏’是吃空饷的,没错吧?”
王干炬脸色煞白,还想狡辩:“太守大人,这其中有误会……”
“误会?” 龙天策打断他,将一叠证据扔在他面前,“这是你让管家冒领饷银的记录,这是你用府库银子买良田送给上司的账目……你还要本太守,把这些证据,一条条念出来吗?”
王干炬看着那些证据,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王干炬,抗命不遵,贪赃枉法,证据确凿!” 龙天策站起身,厉声下令,“拿下!革去县令之职,查抄家产,追缴所有贪污、欠缴的银两!”
府兵上前,将瘫软在地的王干炬拖了下去。
消息传开,义安县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不少之前被王干炬欺压过的百姓,还跑到县衙门口,放起了鞭炮。
处理完王干炬,龙天策马不停蹄,赶往黄县。
孙巨容听说王干炬被抓,吓得魂飞魄散,想偷偷逃跑,却被提前布控的府兵逮个正着。
在黄县县衙,孙巨容还想搬出他的“前礼部尚书叔叔”来压人。
“龙太守!我叔是前礼部尚书!你不能动我!” 孙巨容色厉内荏地喊道。
“前礼部尚书?” 龙天策冷笑,“就算是现任的尚书,犯了法,也一样要治罪!孙巨容,你欠府库一万两千两银子,挥霍无度,还公然抗命,咆哮公堂,罪加一等!拿下!查抄家产,若不够抵债,就把他流放到北疆,挖矿赎罪!”
孙巨容彻底傻眼了,被府兵拖走时,还在哭喊:“我叔不会放过你的!龙天策,你给我等着!”
处理完王干炬和孙巨容这两个“刺头”,龙天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其他几个有抗命迹象的县。
有了王、孙二人的前车之鉴,那些原本还想观望、甚至打算抗命的官吏,彻底吓破了胆。
“龙太守是真敢动真格的!连王县令、孙县令都敢抓!”
“快!赶紧想办法凑钱,把府库的银子还了!”
“吃空饷的名册,也赶紧登记上报,别等查到头上,悔之晚矣!”
一时间,睢阳下辖各县,掀起了一股“退饷还钱”的热潮。那些原本拖拖拉拉的官吏,现在比谁都积极,生怕被当成下一个“王干炬”“孙巨容”。
一个月期限刚到,清查小组统计的结果显示:睢阳地区,吃空饷的人员,全部登记退缴,追缴饷银共计五万余两;府库的欠款,除少数确实无力偿还、被依法处置的官吏外,其余全部还清,收回欠款十五万两,府库瞬间充盈起来。
消息传到神都,秦正阳龙颜大悦,下旨嘉奖龙天策:“睢阳太守龙天策,刚毅果决,肃清积弊,实乃能臣。着加授其为睢阳节度使,节制睢阳、楚州、海州三州军政事务,赏黄金百两,锦缎千匹。”
而睢阳的百姓,更是对龙天策敬佩有加。
“龙太守真是青天大老爷!”
“这下好了,贪官被抓了,府库有钱了,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了!”
龙天策站在睢阳城楼之上,看着下方井然有序的街道,听着百姓们的欢声笑语,金发黑眸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知道,处置王干炬、孙巨容等人,只是清除了新政路上的几块绊脚石。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但他无所畏惧。
属于睢阳的“新篇章”,在这场与“刺头”的较量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坚定。而他,龙天策,将继续以雷霆手段,清除积弊,推行新政,让这座运河重镇,真正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夕阳的余晖,洒在睢阳的城楼上,也洒在龙天策年轻而坚定的脸庞上,为他的“新篇章”,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