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悠悠从都督府回去后,果然按龙天策说的,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练剑打抱不平,一边暗中留意那些地痞恶霸的后台,悄悄把名字报给夜凌。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汴州的贪官污吏们,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猖獗。
王二狗变本加厉,借着“修河堤”的名义,又在汴水县加征了“河工税”,百姓们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别驾王显的侄子,在街头纵马伤人的事刚过,又强抢了一个绸缎铺老板的女儿,官府竟视而不见;连那些垄断盐铁的世家,也开始暗中抬价,原本官府定价的盐,在黑市上已经涨到了原价的三倍。
而龙天策,依旧我行我素。
他还是每天去醉仙楼喝酒,只是身边多了几个新来的“朋友”——邓铿、房衍等人已悄悄抵达汴州,正借着“喝酒”的名义,与龙天策商议对策;他还是去烟雨楼听曲,只是偶尔会与一个“说书先生”(实则风影乔装)低声交谈几句。
可在龙悠悠眼里,这一切都是“只说不做”的证据。
“他肯定是在敷衍我!” 龙悠悠在练武场,一剑劈开一块青石,火星四溅,“什么布局?什么时机?我看他就是没本事,只会拿这些话糊弄人!”
侍女在一旁劝:“小姐,您再等等?说不定……”
“等?我已经等了半个月了!” 龙悠悠收剑回鞘,脸颊涨得通红,“百姓们都快被逼疯了,他还在醉生梦死!这种人,根本不配姓龙!”
她越想越气,胸中的怒火像被浇了油,熊熊燃烧。她想起龙天策那天笃定的眼神,想起自己暗中收集的那些名字,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他耍得团团转。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龙悠悠猛地一跺脚,再次换上那身青色劲装,提剑就往都督府冲去。
这一次,她比上次更愤怒,也更直接。
刚到都督府门口,就被拦路的亲卫拦住。
“让开!” 龙悠悠柳眉倒竖,长剑“噌”地出鞘,剑尖直指地面,“我要找龙天策,有天大的事!”
亲卫们认得她,知道是龙家小姐,也知道她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不敢硬拦,只能苦着脸:“龙小姐,大人正在书房议事……”
“议事?我看是在喝酒听曲吧!” 龙悠悠冷哼一声,长剑一挑,竟使出几分巧劲,拨开亲卫的阻拦,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书房里,龙天策正与邓铿、房衍看一份关于王二狗私吞河工税的密报,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
“看来,我们的‘小侠女’又来兴师问罪了。” 龙天策放下密报,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话音刚落,书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龙悠悠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杏眼圆瞪,死死盯着龙天策。
“龙天策!”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邓铿和房衍对视一眼,识趣地起身:“大人,我们先回避一下。”
龙天策点头:“去吧。”
两人刚走,龙悠悠就“啪”地一声,将一叠纸拍在桌上——那是她半个月来,收集的所有关于贪官污吏的罪证,虽然只是些“强抢民女”“加征赋税”之类的“小事”,却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
“你自己看!” 龙悠悠指着纸,“王二狗贪了河工税,王显的侄子强抢民女,还有那些盐商,把盐价抬到天上去了!这些你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动手?”
她上前一步,几乎要凑到龙天策面前,鼻尖对着鼻尖:“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本事收拾他们?是不是只会在睢阳欺负那些没背景的乡绅,到了汴州,看到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就怂了?”
龙天策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猫,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我要是没本事,你能怎么样?”
“我……” 龙悠悠被噎了一下,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我跟你打赌!”
“打赌?” 龙天策挑眉。
“对!打赌!” 龙悠悠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道,“我赌你三个月内,能把汴州这些贪官污吏全部肃清,还百姓一个公道!如果你做到了……”
她顿了顿,脸颊微微泛红,却依旧大声道:“如果你做到了,我龙悠悠,就嫁给你!”
这话一出,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连龙天策,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通红、却眼神坚定的小姑娘,心中不由得感叹——这龙家女儿,还真是敢爱敢恨,胆大包天。
他玩味地笑了,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嫁给我?可我有老婆了。”
龙悠悠一怔:“有老婆?”
“嗯。” 龙天策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不止一个。正妻玉倾城,温柔贤淑;还有冷月,聪慧通透;在幽州时,还有两位姑娘……算起来,你要是嫁过来,顶多排第五,运气不好,碰上再多几个,排第六也有可能。”
他本以为,这话会让龙悠悠知难而退,甚至恼羞成怒。没想到,龙悠悠的眼睛反而更亮了,她梗着脖子,像只倔强的小兽:“小妾就小妾!第五第六又怎么样?我龙悠悠说话算话!只要你能说到做到,肃清贪官,别说是做小妾,就是做丫头,我也认了!”
她看着龙天策,眼神里充满了挑衅:“我就问你,敢不敢赌?”
龙天策看着她这副“豁出去”的模样,心中的趣味更浓了。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却在她耳边轻声道:“赌就赌。”
龙悠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他真的会接下。
“不过,” 龙天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现在,你得先回家。”
“回家?”
“对,回家。” 龙天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宠物,“洗干净,换身漂亮衣服,安安稳稳地在家等着。等我把那些贪官收拾干净了,自然会上门接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到时候,可别反悔。”
“谁反悔谁是小狗!” 龙悠悠挺起胸膛,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却依旧嘴硬。
“好。” 龙天策笑着转身,挥了挥手,“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影响我‘喝酒听曲’。”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间书房,留下龙悠悠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书房门关上,她才猛地回过神,摸了摸自己被拍过的头顶,脸颊更烫了。
“谁……谁要你接?”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哼,算你有点种!不过,要是做不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拿起桌上的罪证,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又恢复了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提着剑,快步离开了都督府。
刚走出府门,就看到邓铿和房衍站在不远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龙悠悠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像被抓包的小偷,低着头,飞快地跑了。
邓铿走进书房,看着正对着密报发笑的龙天策,打趣道:“大人,这龙小姐,倒是个妙人。”
“是啊,妙人。” 龙天策收起笑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看来,这赌约,得早点兑现才行。不然,我们的‘五姨太’,怕是要急坏了。”
房衍也笑道:“有了这赌约,大人是不是该加快些进度了?”
“嗯。” 龙天策拿起笔,在密报上圈出几个名字,“通知下去,三日后,动手。”
“是!”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悄悄爬上窗台,洒在书房的密报上,那些曾经让龙悠悠愤怒的名字,在月光下,仿佛已注定了结局。
而此刻的龙家,龙悠悠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通红的脸颊,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傻笑,连侍女进来都没发现。
“小姐,您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 龙悠悠慌忙转过头,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胭脂盒,红色的粉末撒了一地,像极了她此刻纷乱又炽热的心情。
汴州的夜色,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赌约,变得格外暧昧而充满张力。贪官污吏们依旧在做着发财的美梦,百姓们依旧在期盼着青天大老爷,而这场以“肃清贪官”为赌注的婚嫁约定,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龙天策与龙悠悠之间,在汴州的“新篇章”里,激起了一圈圈意想不到的涟漪。
只待三日后,雷霆手段落下,这场赌约的胜负,便可见分晓。而那位敢爱敢恨的龙家小姐,究竟能否成为“五姨太”,也将揭开谜底。但无论如何,汴州的风云,已因这场赌约,悄然加速了涌动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