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的春风刚吹绿了护城河的柳枝,一场比清欠令、风月场改造更猛烈的风暴,已在龙天策的部署下,悄然降临。
自风月场改办学堂、商铺后,汴州的风气为之一新,百姓对龙天策的信任与日俱增。但他深知,这些只是皮毛,真正盘根错节的积弊——官场的吃空饷、府库的被侵占、商户的偷税漏税,才是阻碍汴州发展的毒瘤。这些毒瘤,像附骨之疽,寄生在官府与市井的缝隙里,吸食着民脂民膏,不彻底剜除,新政终难稳固。
一个月的“游山玩水”,并非真的闲散。邓铿带着人,将汴州各级官府的名册与实际在岗人数逐一核对,查出了近百名“只领俸禄不干活”的空饷人员,其中不乏世家子弟挂名吃饷;房衍则联合新上任的司户参军,将商户的账簿翻了个底朝天,那些打着“亏损”旗号却富得流油的商号,一个个浮出水面,偷税漏税的数额,触目惊心。
时机成熟,龙天策再次祭出重拳。
这日清晨,都督府的告示再次贴满汴州的大街小巷,墨迹淋漓,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狠厉:
“一、查汴州官场,多有吃空饷、冒领俸禄、侵占府库者,此乃蛀虫行径,国法难容!现勒令:凡涉案人员,限三日内,将所贪银两、粮米全额补交至府库,不得隐瞒拖延。逾期未交者,即刻革去官职,扒下官服,在城门口站岗三日,日晒雨淋,不得遮蔽,而后依法治罪!
二、查汴州商户,多有瞒报营收、偷税漏税、勾结官吏者,此乃损国肥私,天理不容!现勒令:凡偷税者,限五日内,将所欠税款及罚金(按偷税数额的一倍计算)全额缴清。逾期未交者,无论士绅商贾,一律剥夺功名(有功名者),查封商铺,财产充公,从严查办!”
告示末尾,依旧是龙天策的签名与鲜红的朱印,只是这一次,连印泥似乎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告示一出,汴州官场与商界,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官场震动:乌纱帽与城门口的抉择
“吃空饷”这条,几乎精准地打在了世家子弟的痛处。许多勋贵世家,都喜欢在官府挂几个“虚职”,让自家子弟不干活也能领俸禄,美其名曰“历练”。汴州参军李谦,是费无极的外孙,挂着“参军”的头衔,却整日在青楼厮混,从未上过一天班,俸禄照领不误。
看到告示时,李谦正在醉仙楼喝花酒,手里还把玩着新买的玉佩。当随从慌张地念完告示,他手里的玉佩“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扒……扒官服?去城门口站岗?” 李谦脸色惨白,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勋贵体面”,让他穿着囚服似的布衣,在城门口被百姓指指点点,比杀了他还难受,“我外公是安国公!他龙天策敢动我?”
话虽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跑回府,让管家赶紧凑钱——他吃空饷的时间不短,算下来要补交的银子,足有上千两。
不止李谦,许多靠着关系吃空饷的官员,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人找关系想疏通,却发现往日笑脸相迎的上司,此刻都闭门不见;有人想偷偷跑路,却被夜凌的亲卫拦在了城门口,只丢下一句“欠着朝廷的钱,还想跑?”
汴州司马张成,是个老油条,不仅自己吃空饷,还虚报了二十个“衙役名额”,把空饷揣进自己腰包。他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手脚冰凉——二十个名额,三年下来,要补交的银子,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
“拼了!” 张成咬牙,“我就不交!我看他敢不敢真的扒我的官服!”
三日期限一到,都督府的衙役,带着巡防营的士兵,开始挨家挨户“讨债”。
李谦最终还是补交了银子,虽然心疼得掉眼泪,但终究没敢拿自己的体面去赌。
而张成,果然硬抗到底,还对着上门的衙役放狠话:“我是朝廷命官,你们敢动我?”
回应他的,是夜凌冰冷的眼神:“大人有令,抗命者,先扒官服,再论罪。”
片刻后,张成被两个士兵架着,拖出了司马府。他身上的官服被粗暴地扒下来,换上了一身粗布囚衣,押向城门口。
城门口早已围满了百姓,看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张司马,穿着囚衣,戴着枷锁,被推到岗亭边“站岗”,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与叫好。
“这不是张司马吗?怎么不穿官服了?”
“听说他吃空饷,被龙大人扒了皮!”
“该!让他也尝尝被人看笑话的滋味!”
张成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颊被百姓的唾沫星子和嘲讽声,打得火辣辣地疼。第一天站下来,他就被晒脱了一层皮,晚上躺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泪水混着汗水,浸湿了粗布囚衣。
有了张成这个“榜样”,那些还在犹豫的官员,再也不敢侥幸。第二天,补交银子的官员排起了长队,府库的银子,像流水一样涌进来。
商界恐慌:功名与商铺的存亡
相比于官场的“丢人现眼”,商界的“剥夺功名、查办商铺”,则更直接地触及了根本利益。汴州最大的绸缎商王元宝,是个捐来的“同进士出身”,靠着这个功名,不仅偷税漏税,还欺压同行,垄断了汴州的绸缎生意。
看到“剥夺功名”四个字,王元宝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别人喊他“王相公”,这个捐来的功名,是他花钱买的“体面”,也是他欺压百姓的“护身符”。
“五日内补交?还要罚一倍?” 账房先生拿着算盘,脸色发白,“东家,咱们偷税的数目太大,连本带罚,怕是要……要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也得交!” 王元宝死死抓住桌角,指节发白,“没了商铺可以再开,没了功名,我就是个普通商人,那些以前被我欺负过的,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他连夜变卖田产、豪宅,甚至把珍藏的古董字画都拿出来拍卖,只求能在五日内凑齐银子。
但并非所有人都像王元宝这般“识时务”。粮商赵四,靠着与王二狗勾结,偷税漏税多年,自以为有王二狗撑腰,态度嚣张:“我姐夫是县令!他龙天策想查我?先问过我姐夫再说!”
结果,还没等王二狗出面,风影的人就查到了赵四偷税的铁证,甚至还牵扯出他与王二狗分赃的账目。五日期限一到,赵四的“秀才”功名被当场剥夺,他的粮铺被查封,所有财产充公。当他被衙役押走时,看着自家紧闭的粮铺大门,终于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铁腕之下,民心所向
这场“重拳出击”,龙天策没有丝毫手软。
有人托关系找到玉倾城,想让她在龙天策面前说句好话,玉倾城只是淡淡一笑:“我家夫君办案,向来公私分明,你还是赶紧补交银子吧。”
有人想煽动商户罢市,却发现百姓早就恨透了这些偷税漏税的奸商,不仅不支持罢市,反而主动向官府举报那些试图反抗的商户。
三日后,城门口的“站岗”官员,从最初的十几个,变成了孤零零的张成一个——其他人都补交了银子,只有他,不仅不交,还在站岗时辱骂百姓,被龙天策下令“加罚三日”。
五日后,被剥夺功名的商户有七家,被查办的商铺有十二家,而补交的税款与罚金,让府库的银子堆成了小山。
邓铿拿着统计册,走进书房时,龙天策正在看新送来的学堂章程。
“大人,此次共追缴吃空饷银子三万七千两,收回被侵占府库物资折合两万两;追缴商税及罚金,共计十五万两!” 邓铿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汴州府库,从未如此充盈过!”
龙天策放下章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充盈了府库,更重要的是,敲碎了他们的‘护身符’。”
他看向窗外,城门口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张成孤零零的身影。
“让他再站两日,然后送去劳改营,修运河。” 龙天策淡淡道,“至于那些被查办的商铺,改成民用铺的分店,让百姓们都能买到便宜的东西。”
“是!”
这场“重拳出击”,像一场及时雨,洗刷了汴州官场与商界的污垢。百姓们看着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官员、不可一世的富商,一个个被拉下神坛,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终于得以宣泄。
街头巷尾,孩子们唱起了新编的童谣:“龙大人,手段强,扒官服,查奸商,百姓笑,粮满仓……”
龙悠悠听到童谣,跑到都督府,看着正在喝茶的龙天策,撇撇嘴:“算你厉害!这下,那些贪官污吏,该差不多了吧?”
龙天策抬眉,笑着反问:“怎么?迫不及待想做小妾了?”
“谁……谁迫不及待了!” 龙悠悠脸颊绯红,却又忍不住追问,“接下来,你要干什么?”
龙天策指了指桌上的河南道舆图:“接下来,该把汴州的经验,推广到整个河南道了。”
窗外,春风和煦,吹得汴州城的旗帜猎猎作响。属于汴州的“新篇章”,在这场铁腕整肃中,终于扫清了最大的障碍。那些盘根错节的积弊被剜除,官场风气为之一新,商业环境日趋公平,百姓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踏实的笑容。
而龙天策,站在这春风里,目光已越过汴州的城墙,投向了更广阔的河南道。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属于整个河南道的“新篇章”,正等待着他,用更坚定的步伐,去续写,去开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