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武三十年的暮春,河东大地草长莺飞,汾河两岸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经过龙天策两年的治理,河东早已褪去了蝗灾的阴霾,吏治清明,民生安定,文风也随之兴盛起来。这日,由河东学子自发组织的诗会,在黄河岸边的鹳雀楼举行,一时间,八方才俊云集,共赴这场文坛盛事。
鹳雀楼自古便是河东胜景,楼高九层,登临其上,可俯瞰黄河奔腾东去,远眺中条山层峦叠嶂,历代文人墨客在此留下了无数诗篇。此次诗会,不仅有河东本地的学子,还有不少从关中、河洛赶来的文人,连并州都督龙岩,也带着幕僚前来助兴,而龙天策与玉倾城,亦在百忙之中,拨冗出席。
楼头聚才俊,笔墨待风流
诗会当日,鹳雀楼被装点得雅致非凡。九层的楼阁上,临窗摆着案几,铺着上好的宣纸,砚台里磨好了徽墨,笔架上挂着各式湖笔。学子们三三两两,或凭栏远眺,构思诗句;或围坐畅谈,交流学问;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淡淡的茶香,一派文质彬彬的景象。
龙天策与玉倾城并肩站在顶层露台,看着楼下来往的学子,笑道:“河东文风,总算复苏了。”
玉倾城望着滔滔黄河,眼中闪过一丝感慨:“国泰则文兴,百姓安居,学子们才能安心做学问。这都是你的功劳。”
“是大家共同的功劳。” 龙天策握住她的手,“不过今日,主角是他们,也是你。我听说,不少学子都想见识一下,能让宋玉先生赞不绝口的才女,究竟有何风采。”
玉倾城莞尔一笑:“他们是想考较我这个‘太守夫人’吧。”
正说着,主持诗会的河东大儒郑玄,走上露台,对着众人拱手道:“诸位贤才,今日齐聚鹳雀楼,共赏黄河胜景,同赋千古文章,实乃河东文坛之幸!老夫提议,以‘鹳雀楼怀古’为题,或诗或文,不拘格律,佳作将刻于楼壁,流芳后世!”
众人轰然应和,纷纷回到案前,凝神构思。一时间,楼内只闻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几声低低的议论。
不多时,已有学子完成作品,交由郑玄品评。
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学子,率先呈上一首七律:“鹳雀楼头望大河,浪花淘尽旧英雄。千秋霸业随风逝,唯有青山伴日红。”
诗句雄浑,颇有气势,赢得不少赞叹。郑玄点头道:“意境尚可,只是稍显直白。”
接着,又有学子献上一首五古,笔触细腻,描绘了鹳雀楼的四季景色,却少了几分怀古的厚重。
随后,接连有作品呈上,或婉约,或豪放,或咏景,或抒情,虽各有千秋,却始终缺少一篇能让人眼前一亮、足以压服众家的佳作。郑玄眉头微蹙,他深知此次诗会的意义——不仅是文人雅集,更是向外界展示河东文风复兴的窗口,若没有一篇扛鼎之作,未免遗憾。
倾城提笔,四六骈文惊四座
就在众人略显沉寂之际,玉倾城走到一张空置的案前,素手拿起一支狼毫,对郑玄轻声道:“郑老先生,民女不才,也想献丑一篇。”
此言一出,楼内顿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有惊讶:“这位夫人是……”
有疑惑:“女子也能作诗?”
有轻视:“不过是太守夫人一时兴起,凑个热闹罢了。”
郑玄倒是颇有气度,他久闻玉倾城的才名(宋玉曾在信中提及),当即笑道:“夫人请便,佳作不问出处,更不论男女。”
龙天策站在一旁,眼中带着欣赏与期待。他知道,玉倾城的才华,绝非寻常文人可比。
玉倾城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黄河。只见浊浪滔天,奔流不息,鹳雀楼在风中矗立,仿佛一位见证了千年兴衰的老者。她提笔蘸墨,笔尖在宣纸上落下,字迹清丽洒脱,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风骨。
她下笔极快,仿佛胸有成竹,一行行对仗工整的文字,迅速在纸上铺展开来:
《鹳雀楼赋》
“临大河之浩渺,登鹳雀之层楼。瞰浊浪以东逝,接长天而西流。惊涛拍岸,卷千古之英雄;远岫含烟,锁六朝之兴废。
当是时也:白日丽于中天,黄河明于匹练。风帆点点,逐逝水而无痕;雁阵声声,掠晴空而有迹。俯观市井,炊烟接云;仰察宇宙,星斗垂野。
忆昔大禹疏河,功在九州;秦帝筑塞,威加四海。汉武巡边,旌旗映日;唐宗跃马,剑气冲牛。英雄伟业,恍如昨日;繁华盛景,转瞬成空。唯此楼独存,阅尽沧桑;唯此河不改,奔流万古。
然则,盛衰有数,兴替无常。昔之荒丘,今为城郭;昔之雄主,今为尘土。何必叹人生之须臾,哀吾生之渺小?当乘长风,破万里浪;登高楼,望千里目。
看今朝:河东新雨,洗尽旧尘;汾水春波,润及万民。吏治清明,无复苛政之苦;农商兴旺,渐有富庶之象。学子云集,非为虚名;才俊辈出,当济天下。
噫吁嚱!楼以文传,文以楼着。愿此后,登斯楼者,不独感怀于往古,更当励志于今朝。承前贤之遗志,开万世之太平。黄河为证,此心不渝;鹳雀为盟,此情永存!”
笔落最后一字,玉倾城放下狼毫,楼内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都惊呆了,目光死死盯着那篇骈文,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这篇赋,通篇四六对仗,音韵和谐,平仄协调,是标准的骈文格式,却毫无堆砌辞藻之嫌。开篇写景,气势磅礴,将黄河的浩渺与鹳雀楼的巍峨,描绘得如在眼前;中间怀古,从大禹到唐宗,数千年兴衰史,信手拈来,举重若轻;转折处论及“盛衰有数”,却不流于消沉,反而引出“乘长风,破万里浪”的豪情;结尾结合河东新政,点出“励志于今朝”的主旨,将个人情怀与家国天下融为一体,立意高远,气象万千。
更难得的是,文字清丽而不失雄浑,典故恰当而不显晦涩,情感真挚而不事雕琢,读来朗朗上口,余韵无穷。
甘拜下风,文坛自此识倾城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郑玄,他颤抖着双手,捧起那篇《鹳雀楼赋》,反复诵读,老泪纵横:“好!好一篇《鹳雀楼赋》!‘登高楼,望千里目’,承王之涣之神韵,开今日之新风!老夫读文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锦绣文章!”
他的赞叹,如同一道惊雷,炸醒了在场的所有学子。
“是啊!这赋写得太好了!比我们的诗,不知高出多少!”
“尤其是那句‘承前贤之遗志,开万世之太平’,真是说到了我们心坎里!”
“以前只知太守大人推行新政,没想到夫人竟有如此才华,真是文武相得,神仙眷侣啊!”
刚才那名献上七律的青衫学子,走到玉倾城面前,深深一揖:“学生刚才有眼无珠,冒犯了夫人,还望恕罪。夫人此赋,气吞山河,意境高远,学生甘拜下风!”
另一名来自关中的学子,也拱手道:“在下不服南北方学之争,自诩关中第一才子,今日见了夫人的大作,才知天外有天。这鹳雀楼的佳作之位,非夫人此赋莫属!”
“对!刻于楼壁,当刻此赋!”
“请夫人允许我们抄录一份,带回研习!”
学子们纷纷上前,或致歉,或请教,或请求抄录,态度恭敬,再无半分轻视。他们是真正的读书人,懂得欣赏才华,也愿意承认差距。玉倾城的这篇《鹳雀楼赋》,不仅以才华征服了他们,更以其中蕴含的家国情怀与进取精神,打动了他们——这正是他们这些学子,想要追求的境界。
玉倾城对着众人浅浅一笑,语气温和:“诸位谬赞了。民女不过是触景生情,信笔涂鸦,怎当得起‘佳作’二字?倒是诸位的才情,让民女大开眼界。”
她的谦逊,更让众人敬佩。
龙天策走上前,看着被学子们围住的玉倾城,眼中满是骄傲与温柔。他知道,玉倾城的这篇赋,不仅仅是一篇文章,更是向河东乃至天下的文人,传递了一个信号——新政之下的河东,不仅有吏治的清明,更有文风的兴盛,有包容的气度,有不拘一格的人才。
诗会的后半段,气氛更加热烈,但学子们的创作,都自觉地避开了“鹳雀楼怀古”的主题——在玉倾城的《鹳雀楼赋》面前,他们自知难以超越,与其班门弄斧,不如潜心学习。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鹳雀楼的飞檐上,也洒在众人的笑脸上。诗会结束时,郑玄亲自将玉倾城的《鹳雀楼赋》,交给工匠,准备刻于顶层的石壁上,与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并传千古。
归途之中,龙天策看着身边的玉倾城,笑道:“今日之后,河东文坛,怕是无人不知‘玉倾城’之名了。”
玉倾城莞尔:“不过是一篇小文,何足挂齿。我只是希望,这篇赋能让更多学子明白,读书不仅是为了科举,更是为了‘开万世之太平’——这才是你我想要的‘新篇章’,不是吗?”
龙天策握紧她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这新篇章,有你,有我,有这些心怀天下的学子,定能写得更加精彩。”
鹳雀楼的诗会,因玉倾城的一篇《鹳雀楼赋》,成为了河东文坛的一段佳话。它不仅展现了玉倾城的绝世才华,更象征着河东在新政之下,文风复兴、人才辈出的新气象。属于河东的“新篇章”,不仅有铁腕治政的硬朗,更有翰墨书香的温柔,刚柔并济,方能成就真正的盛世。而鹳雀楼头那篇清丽而雄浑的骈文,便是这新篇章中,一抹最动人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