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伯当年的确……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对方只是报复的卫民一人,也算是他咎由自取,毕竟他做的这些事情的确是……我就不说什么了。”
老头说到这里拍了拍桌子,语气里多了一股压抑的愤怒和悲恸,“但对方做的太绝,连卫民的孙子都没放过,这种仇若是不报,简直就是对不起祖宗!等我下去了,没法给你爷爷交差呀!”
他扬了扬手里的资料,“这里边的内容看起来的确是没问题,他们东城区办的也没毛病,证据也足够详实。
甚至连你侄媳妇这唯一的活口都证明了确实是那个叫陈阳的办的这事,但——这不合理啊!”
中年人正是杨卫民的堂弟杨卫杰,西区分局副局长。
他是从“前朝”政权顺利过渡到现在体制中的老公安,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果断的执行力和在复杂局势中的应变能力,一步一个脚印,才爬升到如今的位置。
“爸,按照东城区结案的证据来说,的确是没问题的,但我也觉得这里边有很多疑点没法解释。”
杨卫杰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沉重,“陈阳从前到后的转变如此之大就不说了。
他偷了轧钢厂的钱,把钱放在自家床下边,然后就失踪了,还拿走了家里的所有厨具和粮食。
关键是他媳妇根本不知道自家藏着钱,怎么想都不合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故意给他妻儿制造麻烦一样。”
“还有陈阳断掉的左手,同样带有严重的烧伤痕迹。”
“如果说他是为了复仇,那为何在计划尚未展开前,就砍掉了自己的手?哪怕他是个狠人,可常理来说,少了一只手,绝对会影响行动效率和后续的执行力。
他有必要为复仇先砍自己的手表决心吗?还是说,他的伤并不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杨卫杰从父亲手里拿过那份资料:“根据案发现场勘验,陈阳左隔壁的创口方式,和他报复对象易中海所遭受的断肢手法高度一致。
易中海案卷宗上显示,他被遗留在房屋内的断肢伤口干净利落,刀口平滑,一刀完成,说明是极其专业的。”
“而反观卫民哥的情况……是反复砍了多刀,残忍不说,还极其混乱,更像是出自一个新手所为,倒是跟陈阳的会计身份符合。”
“两次的手段区别太过明显,真要说的话,我觉得陈阳和易中海是被另一人砍的。卫民哥则是被陈阳砍的。
虽然陈阳在遗书中写明,是因为卫民哥让他隐瞒真相,所以他在对付卫民哥时特意用更折磨人的方式出手,甚至强调他对卫民哥比对易中海更痛恨。”
杨卫杰摇了摇头,目光冷静且自信,“但我总觉得这说法太牵强。一个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能舍弃、给自己老婆孩子没有留下一丝后路的人,会在遗书里这样详细地解释内心动机?
他这样解释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呢?我倒觉得更像是为了让人相信所有事情都是他做的而故意解释。
还有他为什么要单独留下志平媳妇吴淑珍?还要给她说那些话?又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自杀?
我觉得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我们不信他留下的痕迹和遗书而做的双层保险。”
老头沉着脸听完,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啊!虽然处处都有证据,但这个陈阳更像是一个傀儡。”
“没错,爸,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在我看来,事情应该是这样才算合理。
有人先控制了陈阳砍掉了他的手,不知用什么手段让陈阳替他做事。他砍了易中海之后,让陈阳在易中海被砍的现场留下了作案的痕迹,还写了那封举报信,卫民哥没被处罚,随后他又让陈阳一人去做了后来的这个案子。
唯一解释不通的点,是易中海被砍的现场,他亲自参与,陈阳在他的胁迫下配合很正常。
但卫民哥这边,案发时可以确定是只有陈阳一人行动……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让陈阳心甘情愿地地做事的?”
说到最后,杨卫杰也表示有些疑惑。
老头没有急着回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说你的怀疑对象吧。”
杨卫杰点头道:“虽然我们还不知道那人具体用了什么手段控制陈阳,但整个案子从头到尾,唯一与所有事件有交集、有冲突、有切实利益关联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东城区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的郑文山。
这一系列案子的起始点就是因为易中海花了他父亲的抚恤金,而卫民哥和陈阳则是参与了销毁证据。”
“怀疑他的不止是咱们,95号四合院所属区域的派出所所长同样怀疑,就在卫民哥案发当晚,他去查了这个郑文山,只是没有任何发现而已。但能在那个时间点去查他,说明李二娃心里也觉得不对劲。”
老头眯了眯眼睛:“那你就去把他抓来,审一审不就是了?”
“爸,这不符合规定,我已经跟东城区那边打过招呼,但是他们除了愿意提供这些卷宗之外,其他的……”
老头轻轻一哼,眼中寒光一闪:“既然怀疑是他,那就把他抓来问问就是了。如果真的是这个郑文山,他必定不是资料上描述的一般人。”
不等杨卫杰质疑他的决定,老头继续道,“既然你这里没法动手,那就让你三弟找人去做吧,让他安排些好手。”
听了自己父亲的话,杨卫杰没再质疑,只是问道:“爸,可是……如果不是他呢?咱们把他抓来,万一他是无辜的,到时候他会不会……”
杨卫杰的话没说完,但老头显然明白他的意思。
话未说完,老头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冷打断他:“妇人之仁!”
“卫杰啊,你在现在的位置上时间长了,真就被他们的那一套规矩给磨平棱角了?
你大伯这一脉全都因为这个郑文山而没了,无论是不是他做的,他都要付出代价。如果他当初没有报案,还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吗?”